周嘉妮闭眼吸气,压下那些愚蠢的记忆,又略略顺了下前后经过,扬声笑着找补:“我没有受不住,之前不懂事,说了些不该说的话,真是太不应该了,我在这儿先给叔儿道个歉,实在对不住,让叔儿看笑话了。”
张叔先前被她气了几回,现在都不稀得搭理她。
周嘉妮讪讪笑笑,继续找补,这回却是与刘爱玲说道:“人家放下手里的活特意来接我们,本就浪费了大半天工夫,咱们哪能再给人家添麻烦呢。”
张叔也不好再跟个孩子计较,回头硬邦邦地道:“没事没事,都过去了!”
倒是刘爱玲眼里闪过些微的惊讶,但也很快笑着改口,只是那欣慰的语气让周嘉妮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道:“嘉妮同志进步很快嘛,你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听着再不舒服,此时也叫不得屈,谁让她蠢,一路上净出洋相呢。
后方传来笑声:“有刘爱玲这样的同志带动着,能不进步吗?”
周嘉妮看过去,正对上一张朝气蓬勃的脸,那姑娘黑亮的眼底快速一闪,摒弃掉细微的嫌弃,冲她笑了笑。
孙萍,省钢铁厂的职工子弟,后来嫁给了上一批下乡的某位男知青。
女知青这边加她共六个人,除了刘爱玲,其他人一目扫过就对上了名字:孙萍、周红兵、孟见娣和于晚霞。
男知青七个,在后头的马车上。
刘爱玲跟孙萍笑道:“我跟嘉妮自幼一起长大,关系非同一般,当然要帮助她进步啦!”又回头问周嘉妮,“是吧嘉妮?”
一路上都是周嘉妮在闹腾,刘爱玲在安抚劝阻,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这似乎是个不争的事实。
但刘爱玲想得到一个认可。
肯定的话下意识就要脱口而出,周嘉妮一抿嘴掐住,笑眯眯地道:“是彼此帮助、共同进步啦爱玲,像刚才你说什么让大叔停下歇歇这类的话,就稍微落后了一下,所以啊爱玲同志,你也要继续进步。”
刘爱玲没想到周嘉妮会是这个反应,顿时一噎。
孙萍几人也诧异地看过来。
不等大家说什么,周嘉妮又握上刘爱玲的手,一脸感激地安抚回去,由衷地道:“这一路因为我身体不舒服的原因闹了好几次情绪,确实都是你在帮我,谢谢你啊爱玲同志。你放心,我现在好多了,以后咱们共同进步。”
先前事赖不掉,能往回找补点就找补点吧。
不过,周嘉妮长了个心眼,这辈子打定主意跟刘爱玲拉开点距离,她觉得自己在女主身边,总不自觉地犯蠢。
孙萍她们恍然而疑惑,留着胡兰头的周红兵还问了句:“你咋了?”
周嘉妮一脸不好明说的神色冲她挤挤眼,小声道:“可能是快来了。”
周红兵恍然:“哦,难怪呢。”
怪不得这一路净闹腾,动不动就不高兴、拉着脸,嫌弃这嫌弃那,弄得大家好像欠她一样。
刘爱玲似乎没有被安抚到,表情还是有点僵硬,勉强笑了笑,道:“好,好,共同进步!”拧身转了回去。
‘同人不同命’这话还在耳边回荡,如今‘三百万’和‘九分钱’就坐在了同一辆牛车上。
一阵风卷着尘土扑来,周嘉妮就在这漫天黄土中重新挺起腰杆,那种被人一眼就能钉进尘埃里的卑微就让它随风去吧,这辈子,她也要挣一挣命。
只是,都重生回到十七八了,怎么还犯老花眼呢?
周嘉妮眯眼盯着凭空出现在她面前的红包,刻在骨子里的DNA疯狂蹦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