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贡院之中,巨大的黄铜钟被撞响,宣告九天九夜的会试结束。
许玥提着轻了不少的考篮出了号舍,缀在人流之末出去,就听见走在前面出了贡院的举子忽然嚎啕大哭,捶地谩骂。
走近了一些仔细去听,不外乎苍天不佑,对不起家人之类的话,还夹杂着一些对出题官的怨恨。
其实也不必太伤心。
一次会试,只录三百人,你写不出来的,可能其他人也写不出来。
如今乾坤未定,胜败如何,还未见分晓呢。
…………
回了余府。
许玥才下车,就有下人来传话,让她梳洗休息之后,晚间去书房一趟,不必着急。
“我知晓了。”
点头应了下来,既然师公说了不必着急,她也真的不着急了,叫了热水沐浴,换下了旧衣,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天色刚刚暗了下去。
会试太累了,在贡院里面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一松下来,许玥敏锐的感觉到了自己四肢百骸的酸痛之意。
太阳穴一胀一胀的疼。
去了书房,行礼之后入座。
上首余侍郎没有抬头,写完手上文书的最后一个字,才望向底下的许玥。
只见其眉宇之间虽有疲色,形容举止仍然让人心折,心便放下了一半。
冷不丁的道:
“你可知道,石家子这一次也入了贡院赴考,且并没有中途放弃,听说考的也不错。”
闻言,许玥眼睫微闪,轻声道:
“石公子也是正经的举人,虽如今家逢变故,但功名还是在的,春闱重大,赴考也是应有之义。”
“自有科举之制来,凡是读书人,谁不想金榜题名呢?”
“你倒是心大。”
余侍郎意有所指的望着许玥,又道: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若他真的中了,凭着家里的助力,前途无量,你就不怕石家子怀恨在心报复于你吗?”
“徒孙当然不怕。”
许玥怎么可能会怕,石家如今虽元气尚存,但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不知何时天子的屠刀又会落下。
到了这等境地,还不夹着尾巴小心做人,向天子证明自己的无害,反而要把獠牙对准自己这一个拒绝帮助他们的清白士子。
那皇帝就会想,你要报复许玥,是不是对朕的处理不满。
觉得自己没错?
再延伸一下,真正下旨削了你们的可是朕,最恨的岂不是朕!
好大的狗胆,居然敢对君怀怨。
狂怒,下手再削一遍。
许玥为自己的想象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来,含笑温和的开口:
“……若要论起害怕,也应该是他对我退避三舍才是,师公以为如何?”
“大善。”
余侍郎十分欣慰,心里美滋滋的,自己这一师门,虽然人丁稀少了一些,但人少却精,无一是庸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