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道:“你呢,你是真的想嫁到胤朝去?”
唐黛犹豫了下,放轻了语声:“昭昭,你也知道的。我今年十七,已然是到了要议亲的年纪。可我父亲为官清正,在朝堂上少有建交,若是嫁个寻常人家,也帮衬不上家里什么。倒不如就来春日宴里试试。若是能够中选,倒也是满门的荣耀。”
这满园的贵女,打的大多都是这样的心思。
昭昭望着眼前的少女,忍不住有些担忧。
唐黛生得明眸皓齿,即便在贵女堆里也似极出挑的姝丽。
但她心思单纯,要是嫁得那么远,别说是她的族亲,便是她也难以放心。
她不由得道:“可是如今胤朝那的人选都还未定。也不知嫁的究竟是皇子,还是胤朝的国君。”
她蹙眉联想:“若是他生得奇丑无比,脾气古怪,再加上还有什么怪癖。白日里酗酒,酒醉后就打夫人可怎么办?到时候,写在国书上的婚事,想和离都不能。”
唐黛显然未往这般坏的地方想。
经昭昭之口说出来,她便越想越慌,最后还是捏着团扇站起身来,磕磕巴巴地道:“要不,还是算了吧。”
她倏然觉得,其实在玥京城里找个知根知底的人家,也没有什么不好。
唐黛匆促地起身往外,想赶在胤朝的使节还未前来之前离开。
她走得太急,手里的团扇都没拿稳。
方踏上亭外的石阶,那面绣着铃兰的团扇便如梨花无声坠下。
眼见着就要落到沾水的路面上,一双白皙修长的手却将落下的团扇轻轻接住。
唐黛抬起眼帘,望见三两级石阶上,银袍玉冠的青年眉眼温润,低头接扇的动作清雅。
以他的衣饰与腰间佩着的龙纹玉坠上看,正是大玥年轻的储君,李宴。
唐黛轻怔。回过神来后愈发慌乱,甚至都忘了福身行礼。
好在李宴也并不在意。
他微抬唇角,隔着两道石阶将手里的团扇递还给她。
唐黛伸手接过。
粉白的双颊一路红到耳缘。
昭昭也从八角亭里出来。
还未来得及行礼,视线便不由自主地停住。
石阶尽头,少年卓然而立。
他的墨发高束,往日里常着的玄色骑装换作墨蓝色的剑袖锦袍,金线暗绣的蟠螭纹在领口与袖口间盘亘缭绕,于春光里倒映出灼灼流光,
愈衬得少年腰身挺拔,轮廓冷峻。
如同一柄镶有龙纹的佩剑,尊贵,锋利,透着锐利而霜寒的光。
熟悉的容貌,陌生的装束,令昭昭有片刻的离神。
她惊讶又不解,下意识地唤他的名字:“谢渊?”
他不是,应当已经出城了吗?
谢渊抬起眼帘,对上她的视线。
他道:“借一步说话。”
昭昭没有拒绝。
她提裙从石阶上走下,跟着他离开贵女如云的春日宴,走到一处偏僻的游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