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言童语,惹人尴尬。
沈青梧是所有人中,最不尴尬的。那家人堵在篱笆前不知如何接口,沈青梧已经抬手将带来的点心盒塞入中年夫妇手中。
她另一手抓住张行简手腕,要带他进院子。
中年夫妇:“呃……”
沈青梧回头,乌黑眼眸盯着他们:“你们邀请的我们,我们还带贺礼了。”
她的言外之意,恐怕只有张行简听懂了——我完全按照你们的章程办事,还有什么问题?
张行简整理一下情绪,少不得帮己方圆场,他对这家人笑一笑:“我与阿文开几句玩笑,没想到他当了真。都是不值一提的笑话,今夜的主人并不是我们。”
他说了恭喜之类的话,却见这家人面色有些不自然。
那即将定亲的年轻娘子是阿文的姐姐,名唤秀娘。与她要定亲的男子明显是庄稼户人,憨厚老实,身量高硕。男子站在秀娘旁边,陪秀娘一家人应酬来宾,有些笨嘴笨舌。
秀娘容貌清丽,肤色白皙,一双眼睛宛如星夜。在这座不大的小镇上,她已算少见的美人了。
这位小美人看到张行简,目露怔忡,然后是惆怅、失落的神色。她目视着张行简与他那身量高挑的妻子进入自家院落,秀娘眉目间的愁绪,从始至终没有散开。
张行简心中有了数。
沈青梧虽然心中没有数,但她多么敏锐,当然感觉得到那个秀娘一直在看张行简。
她侧头看自己这位假冒夫君,看他入座时袍袖微扬的优雅,再看他唇角那始终噙着的笑意。
沈青梧突然开口:“觊觎旁人的夫君,是不是罪大恶极?”
张行简立刻:“罪不至死。”
他侧头看着她笑:“何况沈将军有何立场说此话?你对我……嗯?”
沈青梧淡漠:“我和她怎能一样。”
张行简挑眉。
他听沈青梧很自然地说:“我是混账,是恶徒,是讨厌鬼。秀娘又不是。”
张行简静静看她。
他说:“谁说你是混账,是恶徒,是讨厌鬼?”
沈青梧平静:“大家都这么说,不是吗?”
张行简:“我怎么从未听到过?”
沈青梧侧过脸来看他,她质疑张行简:“你被你二姐看得太严了,连门都很少出,听不到正常。何况大家嘴里没有说,眼睛会说。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她为自己正名:“我又不是真的看不懂别人眼色。”
无论在东京,还是在军营,抑或是现在,沈青梧都是大部分人眼里的麻烦。在军营时好一些,她独来独往,闯祸也不过是打仗那些事,那叫做“英勇”,不叫“麻烦”。
沈青梧早就学会少招惹别人了。
她现在唯一不停招惹的人,只有张行简。
张行简幽目看着她。
他看她无所谓地这样说,又看她在思考不应该动秀娘后,便无聊地去捡桌上的水果吃。周遭确实有人很好奇他们,但是没什么人过来。
那是因为张行简与沈青梧二人坐在这里,本就与周围人格格不入。但沈青梧应该认为,那是她自己讨人嫌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