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罗舍尔伯爵摆了摆手,将名片还给吕西安,“这算是从事外交工作的小福利之一……当然我想您是个聪明人,应当知道什么钱能收,什么钱不能收。”
吕西安将名片重新拿回到手里。
“我明白。”
——但愿你也明白。
“还有什么事情吗?”
“还有个《今日法兰西报》的记者,夏尔·杜布瓦。他看到我和罗斯托夫伯爵说话,就来打听我们说了些什么。”
听到这个名字,德·拉罗舍尔伯爵微微皱了皱眉头,显然对于这位杜布瓦先生也没有太多好感。
“您和他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
就像我和你刚才说的一样,吕西安心想。
“这可是个危险人物。”
德·拉罗舍尔伯爵说道,“几年前,他仅仅靠自己的一只笔,就让一个部长垮了台,您可要小心点,别让他抓住什么把柄。”
吕西安点点头,“我会留意这个人的。”
马车驶入圣奥诺雷大街,在一栋有着花园的大宅子前停下,吕西安注意到宅子里只有几扇窗户里露出些亮光,花园里的那些树木在石头的墙壁上投下些影影绰绰的黑色影子,随着微风在墙上微微摆动着。
铁门打开,马车驶入前院,绕着喷水池转了一圈,停在了宅邸门前。
德·拉罗舍尔伯爵下了车。
“安托万会送您回您家里的。”
伯爵向吕西安指了指马车夫,说完就消失在黑洞洞的大门里,就像被黑暗吞噬了似的。
那马车夫转过头来,他的脸上挂着讨好的微笑。
“到哪里去,先生?”
吕西安回过神来,“去卢梭广场。”
马车再次驶上了大街,吕西安看到马车夫并没有再回头看他。
他从兜里掏出那个信封来,将手指伸进去,数了数里面的钱。
八张四方票,每张一千,一共是八千法郎,比他新工作的年俸还要多一千法郎。
他将信封塞回到兜里,感到自己的心脏正在胸腔里发狂地跳着。
两匹马跑的飞快,将一大串马车甩在身后,很快他们又追上了一辆装饰华丽的四轮马车,看他们行进的方向,似乎是要去布洛涅森林兜风。
马车上坐着一个漂亮的金发女郎,吕西安认出那是一位歌剧院里刚刚火起来的女演员,之前他曾经在歌剧院的入口处远远地见过。她的歌喉并算不上出众,可长相却实在是出类拔萃,因此那些有钱的阔佬就用黄金和钻石淹过她的脚面,只求和她一亲芳泽。她胸前戴着的钻石项链光芒四射,连玛丽·安托瓦内特见到恐怕都要心生嫉妒。
在她的身边坐着一个海蛞蝓一样的胖子,嘴里叼着半根没抽完的雪茄,时不时地朝外吐出一个烟圈来,就像是火车的烟囱一样。根据吕西安在报纸上看到的消息,这位女演员如今正和一位公爵打得火热,如今这位想必便是金主本人了。
看到吕西安的马车从身边驶过,那女演员朝他瞥了一眼,轻轻笑了笑。而公爵看向吕西安的眼神就不那么友好了。
吕西安的马车将他们两个人甩在了身后,他不由得想到上一次见到她的场景,她被一群崇拜者包围着,目不斜视地穿过人群,消失在那个吕西安做梦都想要踏入的世界里。
马车再次从协和桥过了塞纳河,很快就驶入了卢梭广场,广场上只有几个还在散步的人,沿着铺着细碎砂石的小路一圈一圈地环绕广场走着。这里白天就颇为清净,晚上简直就像是在郊外一样安静了。
吕西安下了车,向车夫道了谢,当他回到房间时,窗外楼下的马车已经消失了。
他将那两人的名片放在一起,和装着钱的信封一起塞进了写字台的抽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