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翎挺开心的。
运动员的价值永远是在役期间,一旦伤了病了退了,就无人在意。
他知道有一些名人是退役后再崛起的,也明白这背后会有多么的艰辛,但身处其中了,才知道这种压力真不是一般人能撑起来的。
楼翎都快放弃了。
他在想,我有必要吗?用这样的年岁再去拼一个毫无期望可言的未来,真的有必要吗?
自费训练的运动员,耗费的财力是难以想象的。
楼翎自己的存款也不一定能支撑他走到他以前的竞技实力。
因为此时,他需要做的不单单是训练,还有更多的康复理疗,后者是支出的大头。
邝玉海这一找,不啻于雪中送炭。
资源之外,更多的是他这一行为对楼翎的认可:你可以。
没有人知道这三个字对此时的楼翎有多么重要。
他曾经是破了中国男单最好成绩的冬奥第四,也在jr期间拿到过jgpf第一,在世锦赛里拿到了第二,劣势明显,优势也明显,成绩虽然不如现在的沐修竹,却也被称为过男单的希望。
不料,现在的冰上他恍若废物。
他在最脆弱最疲惫最想要放弃的时候,看到了曾经的教练,跟自己说我给你找了渠道带你回去。
在这个冰场任教的康茗,褚晓彤前面的准一姐,因伤退役,当初见到楼翎时诧异极了。
后来也是她陪着楼翎一点点从一周跳捡回了三周跳的大半。
“你得回去,今年你要是不回去,你都没冰练了。”康茗摸了摸楼翎的头发,“之前你觉得丢人就没联系他们,可你从来不是丢人的,楼翎,没有人会觉得曾经的功臣落寞以后就是丢人的。”
商冰时不时就会被关闭,无冰可练的情况在这片大陆上经常发生,有些冰娃的技术已经回退到不忍卒视的地步了。
苗子正在被霍霍。
楼翎捡拾技术最怕的就是被断开训练,这是致命的。
他拼不起第二次了。
楼翎:“但我……”
康茗知道他的“羞耻感”。
很多培训班里少见大人,有些想学音乐舞蹈的成人混迹在小孩子中间,一是不好意思,二是看着小孩子进步飞快自己落后,会萌生羞耻。
楼翎如果是正常在国家队逐渐被新人的技术超越、压制,而后他自己选择退役,这对他来说会更容易接受现实。
现在不然,他曾经退役,又想回去,结果训练日新月异,新的运动员技术远超他曾经,于是这段不曾跟队的时光便成了天堑,阻碍了他的追梦。
楼翎胆怯了。
康茗却知道,他只要勇于迈过这道胆怯的羞耻的门槛,就能有新的生命。
“可我今年已经26岁了。”楼翎闷闷地说道。
他的年龄,时刻提醒他哪怕你再努力也做不到什么了。
这才是他挣扎在放弃边缘的真正原因。
如果他现在是19岁,如果他现在是21岁,哪怕已经一年多不碰冰,他照样会奋起直追,毫无犹豫!
康茗:“可你还有七十年好活,你难道要以后的两万五千多天里,都在悔恨你曾经在26岁的时候,放弃了你最想做的事情吗?”
这话令得楼翎一震。
如果花滑现在是一滩烂泥,他回去也是不快乐的,那么,楼翎就没必要再去失落一次。
可现实是,花滑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