麴文永也不是傻子,一则上次拜访失了礼数,虽然杜构没说什么,但他心里有数,这次有心弥补一二,免得叫人觉得他们高昌不懂规矩。二是他现在有求于杜构,如果玻璃酒具的事能成,那可就是大把银子入账!况且这礼物由朝廷出,送起来不心疼。
最重要的是,麴文永很看重杜如晦父子,如果能与他们交好,一件贵重些的礼物不算什么,相信高昌王也会支持他的。
做下这个决定的时候,麴文永沾沾自喜,觉得自己考虑周全,不负使团正使之职。现在见杜构反应平淡,心中不免失望。
但他很快就想明白了。也对,杜构什么好东西没见过,眼界并非一般人可比,不是一件礼物就能打动的。
麴文永很快调整好心情,笑呵呵寒暄几句,就迫不及待迈入正题:“杜郎这次找我,可是太子殿下那边有话了?”
杜构颔首:“正是。”
麴文永身体微微前倾,眼睛直勾勾看着杜构,语气中也带了些急切:“太子殿下怎么说?”
杜构没直接回答他,而是再次确认:“尊使真的想要那玻璃酒具吗?”
麴文永重重点头,认真地表示他是真心想要。
“也罢,我已经跟殿下说过你的意思了,殿下说尊使远来是客,既然喜爱玻璃酒具,送几套给你也是使得的……”
麴文永眼睛顿时就亮了,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
刚要道谢,就听杜构继续道:“……只是尊使乃是为了赚钱,殿下倒不好送你了。不然叫人知道你倒卖赏赐,还以为你对殿下不敬呢。”
只听前面半句,麴文永还不以为然,使臣和赚钱有什么冲突,大家不都是这么干的吗?听到后面半句才恍然,心悦诚服道:“还是太子殿下思虑周全!殿下虽然有心相赠,我却不好收这么贵重的东西,殿下肯卖给我已经很好了。”
杜构点点头,又迟疑道:“玻璃吹制是新工艺,尚且不太成熟,数十次才能成一次,便是殿下手里也没多少存货,若非尊使乃是大唐贵客,殿下本来不打算出手的……”
麴文永听明白了,杜构的意思是酒具价格不低。
这也可以理解,普通玻璃就很昂贵了,更何况是这么稀罕又漂亮的酒具,还是新工艺呢!
麴文永思索片刻,咬牙道:“杜郎开个价吧!”
不知道他带来的钱够不够?实在不行就卖点别的东西,好在他来的时候带了不少饰品。麴文永摸摸腰间挂着的两块玉佩、三个金丝镶
()玉荷包,手上四个玉扳指和宝石戒指,安心的同时又有点痛心。
这可都是他心爱的宝贝啊!
不过能拿到玻璃酒具就值得,赚了钱,这些东西想要多少有多少。
麴文永下定决心,眼神坚定地看向杜构。
杜构内心有些羞囧,和李承乾商量好的价格在嘴边绕了几圈,就是说不出口。
这价格真的不会太高了吗?
玻璃酒具其实没那么玄乎,吹制工艺虽然不是很成熟,但也不至于几十次才能成功一次。况且玻璃成本很低,只是多费一些人工而已,一套酒具值不了多少钱。
可是他们定下的价格很高,是普通玻璃的几十倍。虽然李承乾信誓旦旦,说这个价格对麴文永来说很合理,杜构还是不好意思,有种自己是来抢钱的感觉。
麴文永见杜构不说话,脑门上缓缓冒出几个问号。
杜构不易察觉地垂下眼睑,沉稳地报出一个数字。
麴文永一惊,声音都没忍住高了几个度:“这么便宜?()”
杜构:??[(()”
麴文永一脸欣喜,双手冲皇城的方向拱了拱,带着三分感动、三分感激和四分感慨道:“我知道太子殿下是怕我日后麻烦,才象征性地只收一点点钱,其实还是送给我的,下臣多谢太子殿下关怀体贴!”
杜构:“?”
杜构再怎么聪慧稳重,到底也只是个少年郎,不知道世界的参差能有多大。高昌距离长安数千里之遥,玻璃制品极难运输,一小块在那边都是天价。
就像高昌的葡萄酒,在当地只是普通酒水,送到大唐便可价值千金(从前),有一天一个唐人路过高昌,只花数金就买到几大桶葡萄酒,当然会觉得和白捡没什么区别。
这样类比也不太恰当,毕竟高昌不说家家户户有葡萄酒,到底是不缺的,还有讨价还价的空间,可是玻璃酒具乃李承乾独有,只此一家别无分号,毫无疑问的卖方市场。
他有点恍惚,看麴文永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好像真的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心里那点罪恶感就渐渐散了,并且升出点别的想法。
也不是别的什么,就是吧……类似玻璃酒具这样独特的商品,李承乾还准备了几个。本来想如法炮制卖给其他几个使团的,现在看来可以先给麴文永看看。
毕竟他这么好骗……诚心,而且看起来很有钱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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