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色犹如被人当头一棒,懵了一懵,下意识看向女子小腹,果然见那处似有微微隆起。
芮娘声音幽幽,哭腔中忽然带了几丝绝望:“可他却让我将孩子做掉,他不要那个孩子。我也是昨夜才晓得,他在与我状似恩恩爱爱的那段时间,还整日流连于烟花之地……他为何要这么对我,为何要这么对我!”
李秀色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她现在脑子还一团乱,见面前女子情绪激动起来,只得先上前安抚:“你、你莫要难过,当心动了胎气……”
芮娘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哭道:“杜郎不仅对不起我,还对不起姑娘。他与姑娘接近,不过是想要利用你,利用姑娘的身份和人脉,好让自己在都中站稳脚跟罢了。”
李秀色愣了愣,下意识道:“我的身份……和人脉?”
芮娘抹了抹泪:“姑娘虽是庶女,但家尊乃是正五品官员,这对他目前来说,已经暂且足够。况且他晓得姑娘与广陵王世子关系匪浅,便早已经算计好了。”
李秀色微微张了张嘴,听她提及“关系匪浅”四个字,不知为何有些莫名的尴尬,余光朝一旁看去一瞬,却见广陵王世子一脸好整以暇的,仿佛早已默许了这一层。
芮娘仍在呜呜的哭:“是我遇人不淑,是我看错了人,我所爱的杜郎分明不是这个模样,我也不知他为何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颜元今掏了掏耳朵,他听见这哭声便有些烦,对着陈皮摆了摆手,后者当即心领神会,上前去将已完成任务的娘子带了出去。
院中一时安静了下来。
李秀色停在原地,沉默了半晌,开口道:“世子如何知道的这些?”
广陵王世子托着腮,诚实得很:“偷听到的。”
“……什么时候?”
“昨天。”
这会儿的颜元今好像罕见的有耐心,她问什么他便答什么。李秀色看向他:“世子便是因为这个才对他动了手?”
颜元今未置可否:“这还不够么?”
他说着,想到什么,又轻哼一声:“其实也不全然是这些,怪只怪那畜生说话难听了些,本世子倒还有些后悔当时只打碎了他一颗牙,就应该将他嘴中的狗牙统统掰断。”
李秀色默了一默:“他还说了什么?”
颜元今却突然不吱声了,半晌才道:“没什么。”
那种话很不好听,他以前也不是没有说过,小娘子听见可能会觉得伤心。
思及此,他心中忽而升起一股庆幸的感受,低声道:“李秀色,”顿了顿,“还好你不在。”
“什么?”
颜元今摸了摸鼻子:“没什么。”
李秀色没作声,也不知为何,虽然这世子什么都没说,她却也猜到了十之八九,心中默默发堵了起来。
她虽然对杜衡生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可是当日见面的时候,她是真心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那番对她外貌的宽心安慰与评价也让她直到现在都记忆犹新,可如今却仿佛被人硬生生泼了一盆凉水,那些善意的体贴的表面全然是假象,甚至那样的评价也可能是完全的谎言。
或许她看不到的地方,那温和的人根本是一脸嘲讽的,拿她当一个笑话。
自打穿书后,李秀色就没少被人当做笑话,可这一回更像是被朋友硬生生地欺骗,让她一时间难受得厉害。
颜元今盯着小娘子脸上的表情,见她似有几分失落,不知为何心中也跟着一揪,还有丝微微的慌乱。他站起身,行至她面前,一时有些无措起来:“你是不是难过了?”
李秀色摇摇头:“没有。”
……这小娘子连撒谎都不会,心情都写在脸上。
广陵王世子心中也有些微微的堵,想到她是因为那杜衡生的事难过,他难免也有些不爽。但还是头一回压下了情绪,想起了伯母所说的话,终于只是清了清嗓子,尽可能用自己从未有过的贴心语气道:“那姓杜的并非什么好人,我既已替你教训过他,你便不要再难过了。倘若、倘若你觉得还不够,那我便再去……”
话未说完,却听面前的小娘子忽道:“多谢世子。”
颜元今一愣,一时忘记该接着说什么了。
李秀色道:“今晨那杜公子寻我来道歉,想必也是世子的吩咐。”她抬起头:“我很感激世子,但是世子完全没有必要做这些,你这般大张旗鼓,只会——”
原本还在因为这小娘子感谢自己而开心了一瞬,结果这话越听越不对劲,总感觉是急于跟自己撇清干系,不想让他干涉她事情的意思。
为什么?
广陵王世子心里更堵了。
他一时不知哪里来的冲动,没等她说完,忽然上前一步,紧紧盯着她,问道:“李秀色,”顿了一顿,“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喜欢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