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便转身跑了出去。
唯有青年独自站了许久,久到日头落下,又再度升起,才转身消失在雾气之中。
顾惜之很快便生了场大病,身子渐不如以往,七年后,殁于春日草长莺飞柳叶繁盛之时。
直到他死时,柴院满地野草,唯独他当年所播柳籽,却从未生长出来。
大雾笼罩铜镜,散去之时,前尘往事皆随之落幕。
众人久久不言,心中只觉郁结万分,李秀色最先红着眼道:“她果真是被逼死的。可怜她身上还带着伤,那狗……那顾惜之竟还囚禁她!他还有脸假惺惺种何柳树,人死了倒知晓难过了,下等族如何,下等族便由得他这般欺辱了?先行招惹,到最后竟连承认一句情份都不敢,迂腐懦弱,我都要替月阿柳不值!”
她言语万般激动,颜元今看这紫瓜一眼,懒洋洋道:“我看倘若你不是身在镜外,那顾老祖都得被你掐死。”
李秀色扭头看向这位此刻居然还能一脸淡然的广陵王世子,将对顾惜之的气迁怒到了他身上,没忍住小声骂了句:“狗男人。”
颜元今:“……”
世子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李秀色:“没什么。”
她说完,连忙心虚转头,转而看向另一旁沉默不言的顾隽一眼,深知自己方才说话并未考虑他感受,想了想道:“顾公子,你莫要介意,我方才气昏了头,才在你面前出言不逊。我虽确实不喜令高曾祖,但你心地良善,是个好人,莫要将祖先的错归结到自己身上才是。”
顾隽轻声道:“无碍,多谢李姑娘。”
李秀色心中甚堵,也不知如何宽慰他,只得默默叹了口气。
另一边,卫祁在面色沉重,许久方抬手,将御尘镜收回袖中。
他远远望着阵中神色隐隐苍凉的荫尸,沉声道:“月阿柳,我知你生前性情并不坏,你所怨如今真相大白,一晃百年,你恨得太久,眼下,该回家了。”
说完,他忽抬手起阵,无数银丝自在场几人手中武器上纷纷抽回中央,慢慢缠绕住荫尸躯体。
他单手立掌,默念道:“满满长怨路,冥冥正归时,若已除冤业,幽魂渡往生。”
荫尸一动不动,许久,眼尾竟缓缓滑落下一滴血泪来。
喃喃咒声下,只见它满头骇人的长发竟在慢慢回收,指甲也根根掉落,面容逐渐萎缩凹陷,不多时,便由身躯褪去。
“啪、啪”几声。
骷髅根根掉落,砸在了地面上。片刻前还恐怖如斯的荫尸躯体,转眼之间,便就这么化为了一堆白骨。
氛围一时沉重至极。
卫祁在长叹一声,看向对面正望着堆白骨眯起眼睛不知在思索什么的颜元今,道:“世子,这月氏阿柳如今已尽褪了尸气,不再是僵尸,你应当不会再打这堆人骨的年头罢。”
颜元今抬眼看他一记,轻蔑一笑,随机转身走向了一旁的屋内,对着正躺在屋中地板昏睡的那人踹了一脚。
陈皮当即一个激灵,似大梦初醒,一骨碌便跳了起来,大叫道:“僵尸!僵尸来啦!快逃啊!”
喊完,瞧见面前一个熟悉的面孔正不耐烦地瞧着自己,当即热泪盈眶,朝前便要上去:“主子!你回来了啊啊啊啊啊啊!”
颜元今毫不留情一脚将人踹了回去。
“写封信。”他对着四仰八叉倒在地上的小厮道:“唤那辛家来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