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锁的眉头慢慢松开了,顾云开笑叹:“如此听来,贤弟可真是操劳,这么重的担子都压在一人身上,难怪没时间出来消遣。若是不嫌弃,吴子亮那边我也能说上两句话的。”
这话可不能当真,顾云开也没指望这小子会让他掺和进来,不过是下个闲棋罢了。
谁料对方狡黠一笑:“有顾兄相邀,就帮了大忙,小子还要道声谢才是。”
顾云开一怔,也哈哈大笑了起来。可不是嘛,他宴请方陵是摆足了排场的,转眼就能传到吴天明耳中。有了这刺激,对方的生意可不就更好做了。
还真是胆大心细,难得的人物啊。摆在明面上的棋子都如此了得,背后之人就更不能小觑了。不过这买卖跟他也没甚关系了,还是静观其变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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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陆修的事情,陆莘和吴天明很快就见了一面,不痛不痒的道谢,不尴不尬的饮宴,再来点不阴不阳的闲谈,没问出任何关键,勉强只能算相互试探了一番。
这态度让吴天明很是别扭,也有点猜不透陆莘的心思。看他透漏的口风,似乎并不是来问罪的,而是真打算跟自己联手。难道陆氏都不在乎方陵背后的赤旗帮了吗?还是说,他们打算借此机会,跟那个被赶出门墙的陆俭陆二郎重新搭上关系?
不过甭管陆莘是如何想的,这对于吴天明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陆家太强了,又是仅次于顾氏的丝商,若是一个不小心,被人反客为主就不好了。
话是这么说,当顾云开宴请方陵的消息传来时,这点小心思就变得无关紧要起来。顾云开不是跟那小子翻过脸吗,如今摆出一副折节下士的姿态,难不成有意插足他和方陵的交易?也是,如今丝价暴涨,顾云开肯定也是不愿的,如果真跟方陵联手,说不定也是一条出路。
一想到这里,吴天明背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他辛辛苦苦拢住方陵,可不是为人作嫁的。
也不顾保密了,他直接去了方陵下榻的酒楼,进门便道:“方贤弟应了顾三郎邀,可是想反悔了?”
听到这话,方陵诧异的睁大了眼睛:“吴兄这是哪里的话?咱们也没定什么约啊。”
要不是脾气好,吴天明都想翻脸了:“方公子可是在开玩笑?”
方陵却正了正脸色,坦然道:“吴兄这是在难为我了,现在丝价一日高过一日,你还迟迟不签约,这不是把小弟我架在火上烤吗?反正天下大乱,粮食卖到哪里都是能赚钱的,于其干等着,我也得想点后路不是?”
于情于理,这话都不算错,然而吴天明却觉得刺耳极了,要是让这一单跑了,他可就亲手关上了一条稳定的粮道啊,这得是多大的损失?
于是吴天明也摆出了诚恳姿态:“倒不是愚兄拿这单买卖当儿戏,实在是余杭丝价骤变,八钱的价格,连我都搞不定。若是你肯再升一二,这事才好继续谈下去。”
方陵顿时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这我可做不了主,哪怕白跑一趟,也不能随便改了合约。”
这还真是油盐不进啊!吴天明想了想又道:“那这季春丝少订点如何?等到夏季,丝价应当就会降下来了。”
方陵笑了:“这话说的,剩下的丝我要从哪儿补齐?再说了,夏粮的价格要涨,才是板上钉钉的,我这边粮价涨了,你那边丝价却跌了,岂不是做了亏本的买卖?”
这当然说不过去,吴天明长叹一声:“方贤弟啊,你也知道今春丝价飞涨,看情形涨过一两四钱也有可能,这要是八钱给买了,别说旁人,就是吴氏本家的族老都要把我生吃了。叫价这事,也总得你来我往才是吧,没有光我让步的道理啊。”
方陵沉默了片刻,也叹了一声:“三千石这数不能变,而且要春丝一上市,就让我先拉走。我也可以支付一半的钱当定金,剩下的等到粮食运到了再结。不过如此一来,粮价就不能低于一两二钱了。”
吴天明立刻道:“那丝价呢,也是一两二钱吗?”
方陵轻哼一声:“最高一两,再高就不能谈了。”
双方都涨了二钱银子,看起来是对等,实则吴氏还是占了大便宜的,毕竟丝是按斤算,粮却是按石算,只是长这么二钱,就能多赚六万两了!如此一来,虽说还赶不上飙涨的丝价,但是夏粮涨价也是可以预见的,这桩买卖还是有利可图。
而唯一的问题,就是三千石丝要从哪儿弄了。吴氏手头可没这么多生丝,其他丝商也不可能在春丝上市时就出手,只要在手里屯上十天半个月,就会再涨一波,谁也不会犯蠢啊。那想要谈成这笔买卖,就得先保证货源才行。
谁家有大笔的生丝,又肯卖给他呢?只是须臾,吴天明心中就有了个名字,陆莘那小子不是也想入局吗?
一想到这儿,吴天明就摆出了笑脸:“贤弟既然有此诚意,再推脱就没道理了。等我回去跟族中诸位商量一番,定然早早给你答复。”
就见那位方小公子不堪其扰的叹了口气:“还请吴兄今早决断吧,这春丝上市可没几天了。”
是啊,离春丝上市真没几天工夫了,他得尽快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