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信任别人,也没有一来就把人得罪个遍的道理,恐怕还是田昱性格太别扭了,有什么话不愿直说。
果真,田昱闻言这才哼了一声:“帮主可是忘了,东宁就在盐场旁边,赤旗帮有这么多船,何不想法贩盐?”
听到这话,严远双眼一亮。是啊,盐的确是军资之一,军中常备盐引,为的就是从商人手里换取军粮。打盐场的主意可不是稳赚不赔吗?
李来却面色大变,赶忙道:“田先生恐怕有所不知,盐场都有卫所屯驻,若是抢占了盐场,说不好就要引来官兵了……”
田昱斜睨了他一眼:“谁说要打盐场,如今盐法大坏,只粤地就不知有多少私开的盐田,抢一处不就行了。”
这说法似乎真有些道理?李来自己都心动了,只要不跟朝廷正面对上,打杀两个盐贩子又算得了什么?就算贩盐的皆是悍匪,也未必能胜过他们啊!
伏波心中却有些诧异,盐商富有她是知道的,但是官家的盐场居然都漏成了筛子,却有些出乎意料。她也不是没想过贩盐,只是忌惮卫所的官船,不愿太早引起朝廷注意,现在连这顾虑都没了,操作起来就简单了。
想了想,伏波道:“先查查附近有没有私开的盐场,又有几家盐商要途径罗陵岛。”
当年在海边,她也见过连绵不绝的晒盐场,就算广州雨水较多,建一个小型的应该也不算太难,不过要找些熟练的盐工才行。
谁料话音刚落,孙二郎就皱眉道:“能私设盐田的,多半也跟朝廷有所牵连,冒然动手怕是不妥。再说了,就算抢来了盐场,也未必能留住盐工,到时要怎么煮盐?”
他的话音刚落,伏波就奇道:“煮盐?不是晒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过来,严远讶然之余也觉有些好笑,帮主平日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到让人忘了她只有十七岁,是个曾经养在闺中的女子了。咳了一声,他解释道:“盐场自然是要煮盐的,没有锅灶和柴火可不行,需要不少人手,盐场败坏也有一部分是因为对待盐工太苛,才让私贩占了便宜。”
“现在还没有晒盐的法子吗?”
伏波更好奇了,她当然听说过煮盐,但是都大航海时代了,怎么还是煮盐为主呢?不改换晒盐法吗?
田昱倒是比旁人都懂些,想了想道:“你说的恐怕是北边的木板晒盐法,那边雨水少,是有人先晒再煮,能省些事情。”
“就不能在滩涂上开辟盐田,引海水灌入田垄,用太阳直接晒盐吗?”
伏波算是明白了,这年代还真没有晒盐法,那弄出个盐田岂不就赚了?
孙二郎如今也明白了帮主不熟盐务,有些异想天开了,赶忙道:“天时不定,还频频有雨,怎么可能放在滩涂上晒盐。再说了,海水要如何才能蓄起?须臾就渗入沙中了。”
这倒是个她没想到的事情,现代盐场用的似乎是防水防腐蚀的土工膜,在古代就没有这么便利的东西,多半还是要砌池子的,光是前期的准备就要花大工夫了。如果能弄出些水泥,会不会简单点呢?
不过这些她也没经验,还是要一步步慢慢来。想清楚后,伏波微微颔首:“贩盐的确是个法子,不过事关重大,还是要谨慎些,先查查东宁附近的情形和沿路的盐商吧,实在不行可以先征些过路费,那些盐商油水最足,应当肯花钱消灾,如此也能渐渐扩大咱们的势力了。”
这就是“收税”的前兆了,距离统治这片海域还早,但是罗陵岛如今是占住了,附近一二百海里也能算是赤旗帮的势力范围,不劫掠,只收钱,肯花钱消灾的何止盐商,还是可行的。
能这么快做出决断,还能举一反三,倒是真有些像邱大将军了。田昱瞥了伏波一眼,也不再做声。他岂会不知道盐商跟朝廷官吏牵扯不清,不过赤旗帮想要壮大,总是要震慑四方的,买卖些海货又算得了什么,还是直接涉足私盐更容易出头。等到赤旗帮强大起来,是否能跟朝廷对上呢?
心头那一点恶念又浮动起来,田昱微微垂下眼帘,他并没有错,这的确是最好得法子了,何不试试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