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跟着我了,在这儿跪着吧。等我回来再说。”
陈玄青冷冰冰地说,他带着护卫沿着路往外走,又有人上前帮他撑伞。
陈义跪在雪地上一动不敢动。
陈玄青到了俞晚雪那里,她正在和陈玄麟刚过门的妻子说话。
陈玄麟坐在妻子身边,看到陈玄青进来了,连忙站起来:“七哥,你来了。”
俞晚雪很高兴,她好久没有看到过陈玄青了,让丫头赶紧端她下午炖好的汤过来,又亲自伺候陈玄青换下外穿的斗篷。
吃过了晚饭,陈玄麟拉住了陈玄青的手:“七哥,我听说……她死了?”
陈玄青从来都不让陈玄麟叫顾锦朝母亲,陈玄麟小时候跟所有孩子一样,哭着吵着要母亲,但是陈玄青可以给他他想要的一切,除了母亲。
陈玄麟还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可能只有三四岁的样子,母亲还抱过他,柔和的怀抱,明艳的金灿灿的簪子,他想伸手去抓,就立刻被下人抱走了。
陈玄麟再大一点的时候,经常偷偷溜到那院子外面,想看看这个把自己生下来的人。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他运气不好,从来没有看到过她出来,他又只敢推开门的缝隙往里瞧。
有一次倒是看到个背影,不知道是不是,但是陈玄麟的心砰砰直跳,觉得应该就是!但从此后再也没有看到过了。
“是死了。”
陈玄青正在喝茶。
“那她的那些东西呢?”
陈玄麟接着问,“东西还在吗?”
“死人的东西不吉利,我已经让人烧了。”
陈玄青语气依旧平淡。
陈玄麟很失望,失魂落魄地嗯了一声,眼睛盯着燃烧的烛台,却不知道在看哪里。
他的生母死了。
他应该戴孝的,可是他不敢。因为仆人们都说,母亲是被原来的老夫人亲自赶去偏院的,不是他的母亲,也没有资格做他的母亲。
陈玄青什么都没有再说,吃完饭也没有留下来,他还要回宁辉堂处理事情。
路上风雪太大,挑着灯笼都看不清楚。陈玄青看到有个人跪在抄手游廊上,他的护卫立刻挡在他身前,拔出刀冷冷地问:“谁在那里?抬起头来!”
那人身姿瘦弱,明显是个女子。
她抬起头了,看到被护在护卫中间的男子,连忙跪着往前走几步:“七爷,奴婢是夫人身边伺候的拾叶……不,是原夫人身边伺候的拾叶。奴婢求你,把夫人的尸首还给奴婢吧!”
她看到陈玄青远远站着,护卫保护着他,他居高立下。那张冷淡的脸,一丝一毫的表情都没有。
“尸首已经埋了。”
“不……奴婢去看过了,坟是空的。”
拾叶满脸都是眼泪,“奴婢知道您恨夫人,但是夫人已经死了,您再怎么恨她,也给她留个全尸吧!奴婢求您了!”
说着砰砰磕起头来。
陈玄青平淡地说:“……拉开她。”
拾叶一个弱女子,自然敌不过护卫的力气,很快就被拉开了。陈玄青毫不留情地走了,拾叶只能在他背后大喊:“陈七,你知道夫人有多恨你吗!你就算不喜欢她,你也不该这么作贱她!你就是个冷酷无情的畜生!连全尸都不给夫人!夫人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下辈子你肯定要遭报应的……”
她的嘴被堵住了,呜呜地哭。
陈玄青似乎一点没有被拾叶影响,带着人走进宁辉堂。
“七爷,陈义已经去领罚了。”
护卫过来说,“您要过去看看吗。”
“不用。”
陈玄青说,“你们先退下吧。”
屋子里的人很快就走了,陈玄青坐在太师椅上不说话。
良久,他把书从多宝阁上挪开,捧出一个青瓷的小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