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彦允也笑道:“老师既然早就知道了,我何必告知呢。”
张居廉眉一挑,慢慢地道:“你这可是怀疑我的意思?咱们师生一场,想不到终究还是生分了……”
“老师这话怎么说,学生怎么会怀疑您呢。”
陈彦允轻声道,“老师从未和我亲近过,有什么生分可说呢。老师让陈四拿佛珠给我的时候,也应该先告诉我一声才是。您当时要是说了,我今天肯定也什么都如实告诉您。”
张居廉笑起来:“哦,我怎么没说过。当初你刚开始信佛我就告诉你了,信佛使人心性软弱,会害了你的,但当时你并没有听我的。佛珠的事是陈四告诉你的?他这人也是实诚,我让他做什么,二话不说转身就干。比狗还听话……就是陷害亲兄弟也不犹豫,你们俩也不亏是兄弟。”
论起杀人不见血的说话功夫,还是张居廉略胜一筹。
陈彦允依旧笑得儒雅:“我这点功夫,也是老师教出来的,实在不敢夸耀!”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也是老了。”
张居廉叹息了一声,“九衡,我以前说过,你这个人的确很好,但却有个相当致命的缺点,你还记得吗?”
“老师这些年提点我颇多,不知道指的是什么。”
张居廉顿了顿:“你还是太优柔寡断了。”
陈彦允只是笑着听,并没有反对,也不像是赞同。
“老师就算是再不中用,也在朝野上花了十多年的功夫。你和咱们小皇帝那点动作,我心里很清楚。”
两人已经走到了文渊阁的台阶前,张居廉停了下来,眺望着远处已然看不清的皇极殿。
天际高旷,皇城显得很低。匍匐得好像是臣服于他一样。
他喜欢远眺,那就是一切尽在他的手里。万里江山,千万众臣民,都在他的脚下。蝼蚁一样卑微。
权力的感觉相当的让人入迷,恐怕没有几个人愿意松手。
“陈彦允,你手里能有什么呢?”
张居廉淡淡地说,“我想杀李英就能杀,我杀了他,整个朝廷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帮你。你又能干什么呢?我要是你,那就只有孤注一掷,拼了性命来和对手鱼死网破。偏偏你舍不得命,你说,你是不是优柔寡断?”
陈彦允听后却不喜不怒,轻声问他:“老师,你站得这么高,你能看到什么?”
张居廉皱了皱眉。
能看到什么呢,自然是江山了。
“很多东西你都看不到了。”
陈彦允笑了笑,“可能也没有机会看到了。”
他说完就告退走了。
风吹得他的衣袍猎猎。
张居廉竟然觉得有点心下不安,陈彦允到底在说什么……他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文渊阁议事完了,冯程山过来找他。
“我听说李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