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牢狱中,地上倒着几个狱卒,秦书亦上前用手指探了探鼻息,这几位狱卒还有呼吸,看上去像是被人打晕了。
而薛子聪正被一位狱卒用其手臂上的锁链死死地勒住脖颈。
他双手拉住锁链竭尽全力地挣脱着,双腿止不住的向后蹬,手指因着用力过猛而失去了血色而泛白,咽喉被扼住而带来的紧迫窒息感导致生理性的泪水止不住的流淌出来。
秦书亦等人匆匆赶到牢狱深处时,正巧看到这一幕,江不凡率先冲上前去,以一种极为扭曲的角度将狱卒的双手掰开,狱卒因着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痛苦地嚎叫着,而此刻薛子聪俯趴在一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腔因着先前过度的窒息而上下起伏着。
一旁的秦书亦取来了绳索,江不凡同陈渊二人将绳索捆绑在狱卒的双臂肩,迫使他双膝跪在地上。
秦书亦又抓紧时间快速来到了张裕所在的房间。
然而,为时已晚,张裕睁着双眼,眼中满是惊恐,他趴在一旁的草席上,血水顺着草席的缝隙流淌到了地面,秦书亦上前探了他的口鼻,他已然没了呼吸。
众人将狱卒关押进了牢房,此时,轻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商潇正被尹寒架着臂膀,慢慢踱步来到了牢房深处,他披散着鸦羽般的墨发,面容苍白冷峻,身上披着淡青色的外袍,虽然身负重伤,却依然看起来有着极强的压迫感。
他看着众人均站在牢房门外,眉眼微寒,微凉的声音在昏暗的牢狱中响起:“张裕和薛子聪,可还活着?”
只见陈渊表露沮丧,耸拉着头:“薛子聪被救下来了,可是张裕没来得及……”
商潇没做声,眼神如寒潭一般深不见底,手在袖口下紧紧攥了一下又松开。
陈渊咧着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不过,至少现存的证据可以还薛子聪一个清白,左骁卫大将军也不会跟着受牵连了。”
“呵,即便是澄清了薛家,恐怕薛家也引起了圣上的猜忌。”江不凡在一旁抱着双臂,嘴角挂着一丝讥讽。
老寺卿叹了口气,背过双手去外面喊了些人,将地上这些被打晕的狱卒都抬了出去。
他路过商潇时,用手轻轻拍了拍肩,用着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这么个烂摊子,以后辛苦你了。”
商潇站在那里,看不出眼里流转着什么。
数日后,圣上下旨放了薛家的男丁,并命大理寺将那名狱卒转交给御史台,命御史中丞卢晟审理此案。
而那名狱卒才刚刚到达御史台大狱,就咬舌自尽了,此后案件的线索便断了。
皇帝因着此案,厚葬了那位身为突厥人的幽州刺史,又向幽州和灵州拨了钱款和粮食,以表安抚。
此举引发了数位大臣的不满,却被御史台一众同尚书省右仆射元邵压了下来。
下朝归来的陈渊在房间内大闹了一通,他将桌案上的卷轴全部推到了地上,嘴里骂骂咧咧,气得小脸通红,在屋子里直跺脚,这不小的动静引得老寺卿赶来劝慰:“小渊啊,年轻人气性这么大可不好,不要在意当下的结果,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那狱卒定是被御史台那帮人弄死的,妈的!这事肯定跟他们脱不了干系!圣上是老糊涂了还是怎么,偏偏听信李国辅那帮阉人的谗言!”
“哎呦,慎言啊慎言!小渊啊,遇到事沉不住气可不行,世间有很多事情都不能如人所愿,庆幸的是只有心怀苍生者才能走得远,你还年轻,这件事没有结束,只是一个开始,山高路远,你先静下心来好好琢磨琢磨吧。”
陈渊被老寺卿劝导了好一番,气鼓鼓地坐在地上,像一只随时准备进攻的小豹子。
秦书亦则是早早下职回到了国公府。
一入府门,便被阿砚带去了主院,秦明远在正堂中来回踱着步子,见着秦书亦,眼角立刻弯成了月牙状,鬓边的白发加上慈祥的笑容,这位年过半百的男人颇为欣喜地走上前,询问道:“阿亦可算回来了,这些天累坏了吧?”
说着,示意一旁的盛嬷嬷给秦书亦倒茶,秦书亦恭敬地接过凉茶,一饮而尽,她用手背轻擦了一下唇边的茶水,温言道:“还好,不管怎么说,这案子算是告一段落了,父亲近日身体如何?”
秦明远坐回了几案前,回复道:“还不错,我的小阿亦可真忙啊。”接着清了清嗓子,边说边注意着自家女儿的表情,“好不容易等到你回府,等会儿回你的云瑶苑,稍后你嫂嫂会带绣娘过去。”
秦书亦刚刚坐到老国公的右下首,屁股还没落地,听着此话又直起腰来:“绣、绣娘?”
秦明远:“是啊,阿亦的喜服还未做,时间紧迫,待绣娘给阿亦量好尺寸,恐怕也要夜以继日的赶工才来得及。”
秦书亦:“……”
“好啦,快去吧,绣娘都等候多时了。”秦明远撸了一把胡须,眼神虚晃地催促着。
秦书亦看着自家老爹那做贼似的眼神颇为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