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书亦听着此话,想要上前回绝,又反应过来,公私不能混为一谈,便跟在了老寺卿的身后。
待众人都挤在这狭小的寝房内,老寺卿清了下嗓子,说道:“今日我将那份信函交给了圣上,并将案子的详情细节也一并汇报了。”
“圣上认为幽州刺史的那封信函是左骁卫大将军想要清除突厥而伪造出来的。”
秦书亦上前一步,诧异道:“什么?”
老寺卿叹了口气:“毕竟薛子聪盗了幽州、灵州两地的兵防图,刺史还莫名被杀,如此巧合地被埋在了苍暮山,再加上你同靖王殿下在驿站遇刺,圣上认为薛家有忤逆朝廷的意图,派人围了将军府,将府上的所有男丁都暂时关押了起来。”
坐在榻边的陈渊闻此一下子从榻上蹦了起来:“可是这些证据太过刻意,竟全部指向了薛子聪,很多地方都有着严重不合常理的地方……”
“就像是有人故意这样做一般,目的或许就是为了打压薛家,甚至搞垮薛家。”商潇皱着眉,似是回想起什么一样,漆墨的瞳孔中似搅动着幽深的潭水,明明是夏季,却让人感觉到周遭的温度渐渐冷却。
“此事绝非这样简单,不行!一定是我们忽略了什么,我不信左骁卫大将军会真的不顾黎民百姓而刻意挑起与突厥人的战争。”陈渊念叨着,走出了房间。
陈渊走后,老寺卿感慨道:“当今圣上很是在意与突厥人的关系,他绝对不会允许有臣子反对甚至清除突厥人的想法。”
此刻,秦书亦与商潇都没再做声,就连站床榻旁的尹寒都皱着眉一言不发。
云麾将军,也就是秦书亦的母亲郑湛英,十年前同齐王带军围剿突厥人时,遭遇伏兵,再也没能回来。
那是一场惨绝人寰的战役。
当年,齐王与秦书亦的母亲郑湛英计划兵分两路,郑湛英从前方带兵与突厥正面交锋,而齐王则从后方闪击敌军尾部。
不料,在两支军队纷纷按着计划分向而行时,敌军好似知道计划一般,早已分为两拨大军,在途中的山崖边埋伏好,郑湛英同齐王两支军队皆是遭遇了突厥人的伏击,几乎全军覆没。
而那一场战役,年仅十三岁的商潇也在其中,那本是他第一次同父亲征战,却不料被压在了尸身火海之下。
他是被父亲用着最后一丝力气才带出人间炼狱的,年仅十三岁的他,永远忘不了那全身插满箭矢、血水浸染了面颊的父亲,最后留给他的那句“活下去”。
屋内静谧如斯,秦书亦闷声退了出去,她想起了幼时,母亲教她习武的情景。
院落中的女子英姿飒爽,长剑挥舞,那双与秦书亦颇为相似的杏眼中,仿佛流转着华光溢彩,凌厉的招式卷起层层落叶,女子空中翻身而跃,直直将数枚叶片穿过剑身。
一旁的秦书亦和秦玉汵拍手鼓掌叫好,两个小人儿捡起一旁的木剑,也跟着母亲的一招一式比划起来。
秦书亦想到此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霎时间,又淡漠了这笑容。
自从母亲未能从战场上回来,她的将军梦也随之放弃了。
曾经她央求父亲准她继续习武,她想参加武举,她崇拜母亲能够在战场之上奋勇杀敌,留下赫赫战功成为一代巾帼,她亦想如此。
可是父亲不同意。
就连从小事事依她的大哥也不赞同,喜欢调侃她的秦玉汵亦是沉默不语。
她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父亲同兄长们是担心她同母亲一样。
十年过去了,她的功夫还是母亲出征前教授她的那些,而她已经选择了另一条路,科举入仕。
那个喜欢调侃她的秦玉汵,也放弃了习武,而是选择了经商,国公府在外的所有产业都由秦玉汵去打理。
微风裹挟着饭菜的香气穿过了膳食房,大理寺上百人坐在长凳上,在此处吃着午饭,大都谈论着薛家下狱一事。
秦书亦坐在钱川一旁,一边低头吃着,一边听着钱川道:“你们听说了吗?圣上要将御史中丞的幺女卢滢儿封为佳宁郡主了。”
孙大海嘴里还嚼着米饭,嘟囔着问道:“所以呢?”
钱川用筷子轻敲了一下孙大海的头,有些不耐烦的暼了他一眼:“你没听说吐蕃前些日子派使者来吗?和亲啊和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