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老师有点难以启齿。
在新的学年,向日葵班的小朋友们也顺利从中班升做了大班学生。他们要学一套新的广播体操,一整个上午,林老师都在户外带着孩子们蹦蹦跳跳。
班主任魏佳请假了。
于是林奢译只能咬咬牙,坚持顶上——顶上教孩子们做操的艰巨任务。
伸左手,跳,伸右手,迈右脚,广播体操不算难,孩子们也学的很用心,问题就是太过于用心了,把林老师肢体不协调、同手同脚的坏毛病也全学会了。更有甚者,青出于蓝,短手短脚地站不稳,被寒风一吹,连累得周围几个孩子都倒成了一团。
院长处理完手头的工作,赶来支援的时候,为时已晚。
向日葵班的小朋友们迈着顺拐的步伐,左手左脚,右手右脚,虽然别扭,但坚持做得整整齐齐,骄傲,口号喊得无比响亮。
林奢译极难为情,一张白皙的脸涨得通红,耳朵跟也烧红了。他无措地喊了句“院长”,换来的却是院长忍俊不禁的大笑声。
不止院长笑,小操场外围观的家长们也笑的前仰后合。
再过几天幼儿园就要开始进行新小班的招生活动了。新家长们提前来感受一下幼儿园的氛围,和师资力量水平。
这样可不行啊喂!
他们一边讨论说这个男老师教得差劲,不过再细瞧瞧,他说话温声细语地,认真又负责,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孩子哪怕一分一毫。孩子们显然也很信任和喜欢他们的老师,没有作怪的调皮捣蛋,有的是稚嫩的模仿,学习,以及……一起努力终于达成顺拐的心酸。
熬到了自由活动时间。
林奢译长舒一口气,护小鸡崽儿一样,先把孩子们带回了教室里喝水。他着重摸了摸几个出汗比较多的孩子的额头,温度正常,便酌情给他们换了件薄一点的衣服。
再回到小操场时,隔着一道铁制栅栏,有名抱孩子的男性在激动地朝他挥手。他能准确地喊出他的名字:“林老师,林奢译老师!”
院长笑着说:“是你朋友?这里有我看着,你过去吧。”
等林奢译走进了些,他也认出对方来了。
是他去H市第二女子监狱时,在路上偶然遇见的路人。
但袁斌不这么想,他热络地说:“林老师,好久不见!”语气亲昵地如同多年老友,“还记得我吗,咱俩互相加过微信呢!”
林奢译点了下头。
袁斌以为他没认出来,还说:“就是那次我和宝宝去监狱,咱们在路上遇见的,多亏了有你的帮忙。对了,我老婆是阎燕阎警官,就是你——”
监狱,警官。
几个非同寻常的字眼开始引得周围的家长侧目。
林奢译微笑了笑,谨慎地岔开了话题:“我记起来了。你家孩子今年也要上学了吗?”
“是啊,”袁斌托起他家崽儿的小屁股,举高高:“快让老师瞧瞧,你这样的合不合格,幼儿园收不收。”他捏了把孩子柔软的屁股蛋,催促道:“喊老师!”
林奢译习惯性地担忧,提醒说:“快把孩子放下来吧。”
袁斌不是个能带好孩子的主儿,他把孩子交还给了一旁提心吊胆的保姆阿姨,活动了下手腕,抱怨道:“臭小子,你越来越沉了,知道吗?以后少吃点吧。”他补充,“也少缠着我老婆!”
他家崽儿冲他亮出腕间的儿童手表,胖乎乎的手指一点,手表发出了录好的责备声音:袁斌,你不要再欺负宝宝了。
林奢译听出来了,是阎燕的声音。
原本昨个在监狱的时候,袁斌就瞧见林奢译了。
他老婆节假日期间还尽职尽责地坚守在岗位上,他想老婆想的紧,只能千里迢迢地赶过来,陪她在监狱里过个团圆年。然而七天,足足七天,除了食堂做饭的阿姨,他就没再遇见第二个愿意和他多说话的闲人。
好不容易瞅见了一个稍微熟悉的身影。
但下个楼的功夫,林奢译走远,他追不上了。
袁斌在楼下转了一圈,嘀嘀咕地说,难熬。还不如把他家崽儿也带来呢,至少能解解闷。不过很快,他遇见了另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