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苍祝面带惊愕。
“萧如丝……就是当年陛下亲封的佳人。”宫人道。
风似静了一般,亭间一时没了半分声响,只闻苍祝手中酒觞落案,“她如今是个冷宫杂役,犯了事皇后必然会处置妥当。”
苍婧一晃抬头,后宫这么多女人,来来去去多少,谁生谁死,过往云烟罢了。他却清清楚楚地记得她现在是个杂役。这倒是有些意思。
“是赵美人去了那儿,死在萧姐姐的房里,可皇后不由分说就要斩杀萧姐姐!”宫人诉尽哀求,眼中泪水熠熠,好生柔弱可怜。
孙冉一命去,幽案得生机,此生机莫不想也叫故人陈案颠覆。
苍婧不免打量起这个宫人,她是几分眼熟。
“一个美人难道去冷宫寻死不成,是不是你的萧姐姐杀了赵美人。”苍婧问。
宫人一愣,直直跪着,又不住窥望一下苍婧,“今日奴婢去看望萧姐姐,正是闲聊,赵美人就闯了进来。她神志不清,口中恨恨呼着皇后大名,把我轰了出去。后来突然走水了,门被反锁了,我只在外面听到赵美人狂言乱喊,说皇后逼她。我们撞开了门,赵美人的脸已烧得面目全非,萧姐姐昏迷不醒。”
听罢,苍婧惋惜叹道,“看来赵美人的福分真是薄啊,不知道不祥之人有损圣恩吗?不过这倒是新鲜,赵美人向来与皇后交好,怎的今日这般怨恨?”
宫人胆怯地低下头,整个身子缩在一起,“皇后连司务令要杀,萧姐姐的冤屈何人能知啊。”
酒滴滴答答涌入玉觞,清澈见底,苍婧细细品尝一口,还真是万般滋味,“皇后未免太过草率,难以服众。宫中犯事者理应交予司务令审理。若司务令审理不出,还有吏府查办,吏府再查办不出,还可联合外朝的廷尉同审。”
苍祝久久不作声,眉睫蹙得深深的,猝不及防地把面前的酒菜都翻了去,起身愤然离席。
一杯好酒洒在裙上,苍婧用绢弹了弹,瞥了眼那未走的宫人。
萧如丝也罢,这个宫人也罢,都抓准了这个时机靠着这个案子翻身,一洗前耻。
冷宫一年,偃旗而息,再鸣则要浴火而生了。
宫人趋步朝苍婧走来,她人弯着腰埋起了面容,苍婧看她有着较好的腰肢,应能歌舞。
“公主不去吗?”
苍婧也不瞧她,理着脏乱的衣裙,“是萧如丝要见本宫?还是另有他人。”
宫人轻转眸子,“不论是谁,此事终会殃及公主。”
苍婧记起这俊俏的宫人是谁了。
她名文琴,是与萧如丝一同入宫的歌姬,她二人也算有些交情,曾在宫中互相照料。
在萧如丝被指不祥被打入冷宫后,她也受到了牵连,从佳人贬斥为待招。
昔年不曾见她为了什么姐妹情分挺身求情,今日却能不顾自身冲来,其中自有故事。
“那公主见吗?”她怯怯问。
“不见,”苍婧悠然起身。文琴寒了一颤,苍婧在她耳旁道,“回去告诉母后,本宫与她一样,都想看看萧如丝能否活到明天。”
“她能不能活到明天奴婢不知,但奴婢知道孙冉手上沾的是毒。与孙府中人症状一样,此乃毒蛊,故侍医无人敢说。”文琴低着头,福身退下。
苍婧闻罢,不过淡淡一笑。一个小小的待召,还妄想着自己有聪明。
整个亭子都空荡荡的,倩影穿梭在花丛之中,也不知是去往哪里。东边的天被灰蒙蒙的,阴霾印在苍婧的眼中。
那夜的悲嚎犹在耳畔,那个刚封的美人说她要自己做一回主,转眼便成了一具尸首。
这是她自己选的。
赵瑜选择了结束再无期望的人生。这就是她说的要自己做一回主?
也许死在萧如丝的手里,确实是比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死去强得多,能叫一些人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