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伯的声音越来越低,目光不舍地望向路行雪那边——虽然已经什么都看不清了。他其实知道,没找到魂元果,路行雪撑不了几天,那他就先一步下去替城主探探路吧。“很快,封印会破掉……你们所有人都会死,给小姐和小主子陪葬……”“小姐当初一人救一城,还连累得腹中胎儿早产,落下病根,如今到了该还的时候……那就都去给小主子陪葬吧。”河伯嘴角带着淡淡笑意。仿佛他现在不是即将死亡,而是去赴一场经年之约。“你住口!住口!我才是真正的城主夫人!”郦夫人几乎陷入疯魔,听不得别人提那个女人半个字。扶望海一把推开郦夫人,脸色凝重地问河伯:“你的话什么意思?封印?鬼哭涯的封印出了什么问题?”鬼哭涯的封印向来稳固,二十年前那场动乱,雪月宗及时出手,又有鱼容夫人强势镇压,才没有造成太大损失。之后雪月宗和鱼容夫人都曾检查过,确定封印没有问题。——可现在这名老仆说封印要破,到底怎么回事?如果换了别人,扶望海或许不会放在心上,可这河伯,是当年跟着鱼容夫人一起镇压过鬼哭涯之乱的人。其他听到河伯话的人,也纷纷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然而不管扶望海怎么问,河伯眼里的光终究一点点暗下去,他抬头望向天空,声音几不可闻。“小姐,阿河回你身边伺候来啦。”“但愿小姐没走太远……别让阿河……追不上啊。”河伯闭上眼睛,嘴角笑意不散。“噗”——路行雪一口血吐出,整个人再也站不住,顺着扶渊滑落,扶渊不得不双手抱住他,拧眉盯着那张苍白如纸的脸。“……别告诉我,你是在为河伯的死伤心。”路行雪缓缓眨了下眼睛,他虽然一副死人脸,表情却依旧淡定从容得很——即便刚才眼睁睁看着河伯在自己面前自绝,除了最初的惊愕外,表情也没多大变化。“啊,你是在担心我吗?”路行雪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吐,说一个字几乎都要歇一下,让人担心他那口气随时会断掉。扶渊哼笑了声,“担心?我确实担心你是不是伤心得要跟他一起去了。”路行雪闭了闭眼,目光在扶渊脸上一扫,闭上眼睛,气若游丝道:“死前最后看到的是这样一张脸,有点糟心呢。”扶渊被他气笑了,“哦,那扶某还真是对不起城主大人呢。”路行雪无力再开口,他能清晰感觉到体内生机的流逝,意识也渐渐往下沉。他要死了,甚至比河伯还要从容,似乎还能听到一些虚幻的欢呼声——是城民们在欢庆他这个暴君的死吗?但愿他们的好心情能持续得久一些。他的死亡对自己来说是结束,对有些人来说,却是开始。路行雪这样想着,忽然嘴巴里被塞进一个什么东西,那只手还趁他现在无力动弹,恶趣味地捏着他的嘴唇捏了好几下。路行雪:“……”什么人呐,怎么会欺负一个快死的人?!入嘴的东西化为一股暖流,从喉咙往下,流经四肢百骸。原本枯竭的生机,一点点回流;昏沉的意识,重又清醒。耳边有个烦人的声音贴得很近。“哼,想死?我不同意,你死得了吗?”路行雪忽地睁开眼,对上扶渊那双带着淡淡嘲弄与得意的脸。路行雪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看到路行雪醒来,扶渊挑了挑眉。“哟,活过来了,暂时又死不了了,城主大人是不是很高兴?”【系统,你说让我救这么个玩意儿?】系统的声音透着小心。【宿主,是、是的呢……怎么啦?】路行雪面无表情,语气依旧平平听不出情绪。【他什么时候灭世?】系统的回答更小心翼翼了。【啊,这个要到剧情后期吧……宿主你问这个是想……】【不能提前吗?就现在,他不灭,我来灭。】系统吓得打了个嗝,一下不敢吱声了。系统不只是被路行雪那句话吓到,更是因为,它能感觉到,此刻的路行雪是真的有些生气了。自绑定后情绪几乎没有波动,哪怕被人指着鼻子骂也只是一副恹恹表情的宿主,居然因为快死时被人救活过来而生气?!系统不能理解。感到大为震惊。头顶响起一声轻笑。听到这欠揍的笑声,路行雪原本一分的暴躁,直接飙升到两分。扶望海眼见河伯断了气,自己的逼问没有得到半点答案,脸色黑沉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