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确实没什么想去的地方,所以都可以。”贺行站起来,沉默了一会,喊出了三年以来从没叫过的称呼:“妈,我对这些不了解,你们定吧,爸和妹妹没意见就行。”
直到面前的门被关上李眠才回过神,她不可置信地回头问:“老贺,妍妍,小行刚刚叫我什么?”
贺山川嘴角几乎压不住,故作镇定地说:“激动什么,不就叫了一声爸一声妈吗,一大把年纪了这么沉不住气。”
贺妍不满地插话:“哥也叫我妹妹了!”
李眠高兴坏了,饭也没继续吃就去看网上推荐的旅游地点。
北城三中修的比较偏,打车都要三四十分钟,自从回了贺家,贺行一次都没去过,以至于出租车经过以前住的洋楼区时,他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不实。
“这边这么偏,居然还有一片小洋楼,真有人住吗?”周廷栏目光被吸引过去,随口一问。
直到车驶出这片区域,隐约能看到三中的建筑,贺行才收回视线,轻描淡写地带:“有,就是住着不舒心。”
这个时间三中的学生正在上课,贺行没带周廷栏从正门走,而且去了一个偏僻破败的后门。
“这你都能找到?”周廷栏看着陈旧铁皮中间破开的缝隙,钻过去后震惊道,“翘课密道啊这是。”
“我初中是这的。”贺行把包递过去,弯腰钻过,看了看周围,朝着与教学楼相反的方向走。
周廷栏知道一些贺行以前的事,没再开口,走了一截路后才问:“这是去哪儿?”
贺行没说话,左拐右拐把人带到了一颗树干粗壮的老树前,茁壮的树根露出地面,树冠枝繁叶茂,低垂的枝条上挂了不少红条。
周廷栏瞬间想起三中情人树的传闻,恍然大悟:“这是三中那颗百年老树?”
“嗯。”
贺行从书包里拿出两条红色布条,把其中一条递给周廷栏,问:“你要么?”
“要。”周廷栏接过来,正准备去挂,忽然不对劲地转头,质问:“我有对象才挂,你给谁挂?”
贺行捏着写了祝愿词的红布条,没有表情地和他对视。
“……”
周廷栏说:“靠,你他妈真痴情。”
说完就去找了个风水绝佳的枝丫挂红条了。
贺行看了一圈,最后在一截新抽的枝牙上系上了红条,垂下的部分用黑笔用楷体写着两个大字——逐日。
红条从指尖垂落,被树叶切割的阳光恰好落在字上,在这片承载他灰暗十五年的土地上,贺行终于想明白为什么是卓砚了。
过去的十五年他一直生活在四面密不透光的封闭山体里,会听到碎石落下,偶尔也会有一次山崩,他在里面年复一年,只觉得冰冷无趣。
卓砚像一束有力而强硬的光,顺着细小的山体缝挤进来,不容分说地温暖着他。虽然这束光停留的时间很短暂,但他因此照猫画虎地开始接触别的光源。
自此以后,山体崩裂,贺行重生在阳光之下。
回去的路上,贺行中途改了目的地,报了一中附近的一条街。
周廷栏瞟了他一眼,没多问。
下了车,贺行先去买了一根火腿肠,然后再拐到街道转角的地方。
周廷栏捏着手上自己吃了一半的肠,无言地和地上正在啃玉米肠的奶牛猫对视:“……”
“这什么时候有的猫?”他蹲下,把最后半根肠放在塑料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