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砚走过去,自然地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怎么把我一个人叫出来,队里的事吗?”
陈路咳了一声,磕磕绊绊地说:“不是的卓哥,是,是我有事。”
他的表情实在太奇怪,卓砚顿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慢慢地坐直身子,扯起嘴笑了笑,试探地问:“找我?什么事需要单独找我啊?”
“我,我,卓哥我……”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陈路觉得嘴都不听自己使唤,反复几次憋得脸都红了,最后趁着热血上头,干脆一股脑喊了出来。
“卓哥我喜欢你!”
四周忽然死一般地寂静,陈路不敢抬头,自顾自地剖白:“从上学期开始就喜欢你了,你每次打比赛我都会在一边看,我也知道你打球特别厉害,卓哥,我不想只跟你当队友,我想……”
“陈路。”
卓砚喉结动了一下,把他叫停。
陈路紧张地抬头看他。
熟悉的无措和害怕被人发现自己对男人更有兴趣的慌张再次浮上心头,卓砚掩饰般勉强地笑了笑,站起来,维持着朋友之间的距离,缓声拒绝:“我们还是只当队友吧。”
陈路也着急地站起来,“为什么,卓哥我是真的喜欢你!你想公开,想在上面我都可以,我不计较这些,真的不能跟我试试吗?”
“不,不用了。”听到公开两个字,卓砚表情变了变,他生硬地打断陈路的话,从另外一边机械地绕出去想要离开。
陈路终于觉出一丝不对,他看着卓砚的背影迟疑地问:“卓哥,你是不是……恐同啊?”
逃离的脚步猝然一顿。
卓砚恐同吗?不,他自己似乎就是个同性恋。他恐惧的是被别人知道后,自己即将面临的指指点点,他只知道,他现在不想让自己和同性恋这三个字扯上任何关系。
“对,我恐同。”卓砚吞咽了一下,强行让声音看起来稳定无异,“而且我不是同性恋。”
他话只说了一半,“我不会告诉别人这件事,而且也不想让自己和同性恋扯上关系,所以陈路……”
被喜欢的人拒绝还被告知对方恐同,陈路现在尴尬且窘迫,瞬间明白他要说的是什么,忙说:“我知道,我也不会和别人说的,卓哥你放心……”
卓砚点点头,逃离般地快步离开大厅。
大概是觉得告白失败丢人,陈路很快也离开这里。
那两人已经离开好一会了,模型后面的人仍然保持着同一个姿势。
周边安静地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空气,贺行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快听不见。
良久,他缓缓靠在背后冰凉的墙上,抬头看着天花板上刺眼的灯光,直到视线里出现模糊的阴影黑块时才慢慢低下头,看着面前的金星模型。
行星模型底座上刻着一行字:金星,代表对爱与美的渴望和追求。
“卓哥,你是不是恐同啊?”
“对,我不是同性恋。”
“我不想和同性恋扯上关系。”
贺行迟钝地看向卓砚离开的方向,小幅度地动了动已经麻木的脚。
像是以这个动作为开关,那些拒绝陈路的话具象成一把把冰刀,忽然蜂拥而至,锋利地贯穿他的四肢,心脏与额头。
贺行深吸一口气,九月底的天,他却觉得自己呼出的气都带着白霜,霜花卡在血管里,将他浑身的血液一寸寸冻结。
脚上的麻痹消失后,贺行踏着脚底并不存在的冰层,一步步离开了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