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生命中名为母亲的人,对他只有嫌恶与厌弃。
贺行其实不止一次想过,既然没有人期待自己的出生,他又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上。
贺行看似平静地开口,却掩不住涌动了多年的埋怨,“我一直很想问问你们,为什么生下我?”
生下我却又都不管我。
这个你们,说得是贺山川与姜蘅。
“你出生的那天,是我最开心的日子。”
贺山川第一次向记忆中还是稚童但现在眉眼已然露出成人轮廓的儿子袒露了十五年前的过去。
贺山川在二十多岁时利用父亲留下的遗产打拼出自己的天下,并在年轻气盛的年纪认识了一位名为姜蘅的青年绘画艺术家。
二人轰轰烈烈地爱了一场,在情浓之时结婚。
新婚胜意。
婚后第一年,姜蘅在除夕前夜生下孩子,新组成的一家三口一起度过了第一个除夕,开始了新的人生。他们希望这个孩子可以走到最高、最远的地方,于是给他取名为行,贺行。
但好景不长,贺行还不到一岁的时候,姜蘅提出了离婚。
她是一个向往自由的艺术家,贺山川的脸在烟雾中看不清轮廓:“姜蘅说,结婚后的生活不是她想要的。”
二人为此爆发了剧烈的争执,贺山川一直不同意离婚,姜蘅却死活都不愿意再这么过下去,长达一个多月的争执中,贺山川指责她把婚姻当做儿戏,不负责任。
爱之深恨之切,昔日情意融融的情侣因为两本结婚证结为爱侣,现在又为了两本离婚证针锋相对。
最后妥协的是贺山川,他同意离婚,要求是把贺行留下。
可姜蘅不同意。
二人最后选择了诉讼,法院将抚养权判给了姜蘅。判决书下来的时候,姜蘅指着结果一字一顿地对贺山川说:“你说我不负责,那你就好好看着我是如何不负责地把孩子养大的。”
贺山川以为姜蘅想证明自己,却没想到这是姜蘅的报复。
姜蘅不允许贺山川见贺行,威胁他见面就带着贺行移民去最北边的俄罗斯。
起初贺山川还会想办法去看看,直到姜蘅把一份空白移民申请寄到他公司,敲打的含义不言而喻。
之后贺山川没再偷偷去看过贺行。
姜蘅不缺钱,贺山川以为贺行除了没有父亲,会过得还不错。后来他再婚,有了贺妍,越发把曾经的儿子抛诸脑后。
直到他的朋友在自己的医院看到了姜蘅。
贺行听完后就一直安静地坐在那,什么都想了,也什么都没想。
他有过很多种猜测,猜测自己不被爱的原因,却没想到自己来到这世上就是因为爱。
他因为爱而出生,却在长达十五年的时间里没感受到过一丝一毫的爱。
“我一共见过她六次。”贺行像是在叙述一件很平常的事,“三次是在学校,两次是除夕,还有一次是在病房外面。”
“她确实有钱,把我留在一栋小洋楼里,雇司机,雇保姆……”
贺山川听得心直抽疼,悔不当初。
贺行说不下去了,他不愿意再回想那些过去,他站起来,“谢谢您告诉我这些,至少让我知道,我也曾是被爱的。”
门被关上,贺山川缓缓闭上眼,他知道贺行耿耿于怀,所以从不愿叫他一声爸。
贺妍出生的时候,贺山川既高兴又不高兴,他记得自己有个儿子。所以他愈加爱贺妍,试图完成穿越时空的弥补,直到贺行把一切都剖开时他才明白。
他自欺欺人的弥补只对自己是一种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