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朱红的血,起先是一滴一滴的,之后是一大滩的,洒在那洁净的绒毯之上,鲜明而可怖。
房妧呵呵的笑起来,往后仰躺在塌上,任由那鲜血从她的脸颊,四散至发间耳后,浸湿那锦绣床榻。
不是也有好事吗,她想,李郎君是喜欢自己的,他真的喜爱自己,能为自己付出这么多,背地里做出那样多的努力,只为让自己好起来,不求任何的回报。
这真是唯一的一件好事。
但这一件好事,便能抵过那全部的厄运。
她慢慢的合上眼,但是可惜,她要辜负李炤的期望了。
她就是这么不中用的人,每一次都在鬼门关外游走,不知何日是个尽头,或许她死去,是最好的结局。
但是她的亲人们,能承受得了吗。
也能吧,毕竟自己已然半死不活的过了十几年,她们心中早已做好准备。
那时秋狩,便是预演,如今真切的展开,也不算什么。
房妧再醒来之后,睁着眼睛恍惚许久,没有说话。
身边的那些人,也不像之前那样,哭声阵阵,但每一个人都强忍着那泪意,反而更让她觉得荒谬和压抑。
大家都在假装没事,仿佛这样便能骗过自己,事情会好的,不会一直往坏的地方去发展,自己一定能够好起来。
房妧真是厌倦极了这种自欺欺人。
“我还有多少的时日。”她张口,声音沙哑而低微,但所有人都听见了。
可所有人都没有回答,她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房妧想说,再欺瞒自己,也不过是掩耳盗铃,还不如从实相告,可她张了张嘴,没有说出来。
这次她好似比秋狩那回要好些,她有一丝丝的力气,能让她的脑子保持清明,也能让她有力气说话,但她偏偏不想讲话了。
“房大娘子,你会平安无事的,”顾惜的声音出现,他一脸的严肃和认真,“我不会让你有事。”
哦,是那个神医,李炤不惜一切代价为她求来的救命良机。
她倒并不想得到他的一句承诺,那通过威逼李炤,而换来的承诺。
“不必。”她淡淡的说,“我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生死有命。”
接受他的好意,便要付出许多代价,她不想接受那样的代价。
反正她总归是要死的,噩梦中早早的死去,之前也经历连番的生死之际,说明她原本就是逃不过的,何必苦苦挣扎。
“我一定会治好你。”顾惜却是不听她的拒绝,“我已然对着你的祖母和母亲发誓,会让你在半年之内痊愈,房大娘子,你信我一回,振作些。”
啊,又是个爱发誓的,他们可真爱发誓啊,那些作恶的人,算计旁人却毫不愧疚的人,他们真是格外的喜欢以起誓来证明自己,并不是包藏祸心。
那种可笑的誓言,有什么用呢?坏事做尽的人,嘴里发过千般誓愿,却不见有多少人真的天打雷劈。
“我不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