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郑氏百般阻挠,郑巍和贺薇的婚事也还是已成定局,作为她们间接的媒人,房妧自然也收到了观礼的请柬。
拿过礼单大略瞧一眼,房妧点点头,“礼单已经完备,不必再增添什么,明日将东西悉数送去便是。”
青菱应声,又从一旁取出只纹样精美的荷包来,“方才奴婢在辕门外见着七娘子,她托奴婢将这香囊给您送来。”
那香囊绣工精致,上面绣着挺拔的松柏,房妧描摹着香囊的纹样,不由的笑起来,“难为她一片心意。”
她将那香囊佩在自己的腰间,“你同她说,一切不必担心,落水之事不能对任何人说,同她的姨娘好好的过日子便成。”
当日花园落水一事,虽然她已经下令封口,暂且将房妱摘出去,但日后王夫人若是真的查起来,也不是最为保准的。
先前王夫人忙着杀葛淮,接着又被房芝反击,自顾不暇,没有精力和本事去查清房婧落水的真相,但等她稍微好上一些,或许会想起这桩事。
毕竟房婧现在遭受的事情都是从落水牵扯出来的,若是她当真心生怀疑,自然会追查不舍。
查到房妧,她自不畏惧,但房妱不同,她是二房的庶女,同她生母一起在王夫人治下战战兢兢生存,经不起王夫人的报复,故而房妱所作所为,决不能让王夫人知晓。
青菱轻叹一口气,感慨似的道:“七娘子平日里看着文文静静的,关键时刻竟也是果决急智。”
那日要是只房妧一个落水,便是阻拦住葛淮的“英雄救美”,也抵挡不住房婧的捕风捉影,毕竟房婧将房妧推下水,心思可不纯良。
但三个人都落水,说起来有些荒谬,可旁人便不太容易朝暧昧的方向去想,反而会揣测是否手足亲戚间闹了矛盾,推搡导致落水。
“七妹妹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房妧也微微的叹息,房妱的急智,是在王夫人的压迫之下练就的,如今反倒是成了二房陷入困境的推手之一,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告诉她,若是遇着什么难处,或是二伯母为难,定要派人前来告知我,我会为她解决。”
以王夫人睚眦必报的性子,要是之后真查出来房妱参与其中,必定会变着法的折磨房妱母女,不得不让房妱警惕一些。
“阿姐!”房姃的声音轻快的越过门槛,朝她飞来。
房姃腰挎长刀,一身圆领胡服,眉飞色舞,显然心情颇佳。
她大咧咧走过来,语气轻快,“今日苏先生说我武艺极佳,比宁郡王府的府兵也不差毫分。”
宁郡王府的府兵都是从边疆大营里退下来的身经百战的兵士,房姃才习武几个月,便得到如此高的评价,苏先生显然是十分的看好她。
“阿姃自然是最好的。”房妧笑着拍拍房姃的手,苏先生不是那等势利眼,她既然如此称赞房姃,就代表着房姃的确是造诣极高,且天赋极佳。
妹妹能够有这等耀眼的天赋,房妧是打心底里为她开心。
假以时日,国公府的爵位也未尝不能展望。
“所以阿姐,”房姃有些犹豫,一双眼里充满忐忑和期盼的看着房妧,“我想等明年,我武艺再练得好些,便去军营里试一试。”
她自从进府以来,也深知母亲和长姐的辛苦,生父的早逝,为大房的前途蒙上挥之不去的阴影,以后要是大房没有人能支撑门户,必定会被府里府外的人生吞活剥。
房姃自己想了很久,她不擅长琴棋书画,更不擅长经韬纬略,若是按照京城大多数贵女的路子走,这辈子也不能重振门楣。
但她有一身的好本领,且苏先生也说,她的武学天赋比寻常人高出许多,要是习武从军,或许还能搏一搏青云之功。
如今边疆虽无大的战事,但北狄西戎屡屡犯边,不断的以小动作试探,因而边疆是缺人手的,若是从小兵做起,慢慢积累经验,房姃相信自己必有所成。
况且排兵布阵的方面,房姃也是出类拔萃的,时常能得到苏先生的称赞,若是能凭借自己的本事保家卫国,同时又能建功立业,简直两全其美。
房妧微微蹙眉,“阿姃你有这个心是好的,只是……”她停顿片刻,“便将苦寒,刀剑无眼,还是小心为上。”
她虽然体谅妹妹想要施展抱负的心思,但房姃是父母尊亲唯一的血脉,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房姃平白落入危险境地。
“要不便先在京中,跟着宁郡王府的卫队做事,等日后时机恰当,再赴战场如何?”
宁郡王府养着一群府兵,也时常奉命清剿京城内外一些地痞流寇,对于初出茅庐的房姃来说,是个稳妥的选择。
房姃愣了愣,也知道长姐是为她好,“可是,在京城里带着,何年何月才能积攒功勋,阿姐,我只想尽快能够保护你们,不让咱们一家再为小人杂事而烦忧。”
她是粗手粗脚的人,但待在国公府里的时日长了,随着苏先生学的东西也渐渐增多,便也能模模糊糊的瞧懂一些掩藏在晦暗里的事。
高门大户的水深不见底,所谓的亲戚故旧之间,也不能总是幸运的没有仇怨,明争暗斗屡屡不绝。
要想一劳永逸的保护自己至亲们安稳无虞,便需要绝对的权力和地位。而京城人获得权力和地位有两条路——一靠姻亲,二靠自身。
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宅,郎君还是娘子,都无外乎这两条道路。
第一条路对于房姃来说,是走不通的,那她只能选择第二条,凭借自己的本事,杀出一条血路。
但是在京城里跟着宁郡王府干些闲散的事,笼罩在亲长的庇护之下,自己何时才能够拥有捍卫珍视之人的能力?
房姃想要说服长姐,但看着阿姐眼里脸上的忧色和担心,她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抿着唇点一点头,“我听阿姐的,就先在京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