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陈氏握着筷子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嘴巴依然尖利:“谁跟你是一家!咱们,咱们今天就分家!”
说着她目不斜视往左边去摸柯老头的手,想让他也表表态。
一摸,只有空空板凳。
扭头一看,柯老头不知何时已经跑到屋檐下,和柯老三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没用的老东西!”柯陈氏低声咒骂,双腿也忍不住后退,离江扶鸢远一点,再远一点。
江扶鸢才不管她说的什么,把两个崽崽往板凳上一放,抓起筷子就开始塞炊饼。
顺带挑剔下菜色:“肉沫蛋羹勉强吧,下次多放点肉,这么点大娃二娃塞牙缝都不够。”
柯陈氏气得眼前一黑:“你!”
不敢直接发难,她只能狠狠掐了一把柯老头:“昨晚不是说好了今天让村长来分家的吗!你倒是快去呀!”
柯老头两股颤颤,竟是一步也迈不动。
最后还是柯老三沿着院墙贴边跑出院子,去请来柯家村的村长。
村长来时,江扶鸢三人刚好喝完最后一口米粥。
见到村长,柯陈氏仿佛又有了胆子,指着江扶鸢的鼻子哭诉:“村长啊,你快看看这个疯婆娘,她要杀了我家人呀,她就是个灾星,是个活阎王啊!”
村长看看一把鼻涕一把泪柯陈氏,又看看低眉仔细给小继子擦嘴的江扶鸢。
这哪是什么灾星活阎王,眉目温婉,说是水月观音更可信些。
“行了!”皱眉打断柯陈氏的干嚎,村长拧眉道:“你家老三说你们要分家,我才来断决,不是来听你胡搅蛮缠的!”
柯陈氏苛待原配儿孙的事情他早有耳闻,只是人家的家务事他不好直接插手,所以这么多年来只能看着,却帮不上什么忙。
挨了村长一句训,柯陈氏这才止了假哭干嚎,恨恨地瞪着江扶鸢和两个崽说:“对,我们要分家,她嫁到我家既不能干活,又要吃我家粮,我要把她分出去!”
村长眉头皱成川字。
村里人都知道柯家老二去当兵了,二房就剩下孤儿寡母三人,这柯穆氏一看就不是个能干庄稼活的,带着两个垂髫小儿,真分出去不是要饿死?
他顿了顿,声音轻了三个度,询问江扶鸢的意见:“你们呢?想分家吗?”
江扶鸢低头做柔顺状:“可以的,全听婆母做主,不过我相公不在场,如何分家但凭村长断决。”
蹭饭个一两天不成问题,天天蹭,羊毛也会被薅秃,倒不如分家。
听她这么温顺可欺,村长反而越发不忍。
沉吟片刻,他对柯老头说:“按照村里规矩,分家除了分人口,还要分家财,你家有三亩水田,三房儿子应该平分,如今明松明柏在二房名下,那么水田应该分给二房两亩……”
“什么!我不同意!”一听家里田产还要分给江扶鸢,柯陈氏像被拔了毛的鸡,抻着脖子尖声抗议。
“凭什么给她两亩田!她会使妖法!是个妖女!她昨天还把我们打伤了!我没让她赔钱就不错了,还要给她田产?做梦!”
村长脸色黑如墨汁,他办事向来公道,在村里颇有威望,今天竟然被柯陈氏反驳了决断。
“你还分不分家!”村长一声大喝压得柯老头浑身一抖。
柯老头赶紧拉了拉柯陈氏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惹村长生气,以后他们家还要在柯家村住呢。
此时江扶鸢柔柔说道:“村长,我带着两个孩子也侍弄不了庄稼,两亩水田给我也是浪费,倒不如折成现钱……”
条理清晰,逻辑分明,哪有什么疯婆娘的模样。
村长未曾见过穆辞盏对鬼发疯的模样,只道是人言可畏,活生生将一个进退有度的娘子胡诌成疯癫妇人。
他赞赏点头道:“柯二娘子此言有理,那就折算成现银,按一年收成三两一亩,换成六两白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