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缺用的咫尺空间,一直都是苏萱用的那件,空间很大,将近两丈见方,专门留了片区域放食物和水。连续几天,鱼龙镇防线都没有遭受疫尸冲击,陆缺无法通过炼化具行疫甲,弥补亏损严重的气血,只好取出些食物塞牙缝。几块风干羊肉,几块方饼。方饼是宗门杂役堂特制的食物,以粟米蜂蜜为主料,掺杂了腰果板栗等物,味道还不错,唯一的缺点是太硬,硬到可以砸断青砖。陆缺把方饼掰成小块,塞进嘴里,嚼起来咯嘣咯嘣响,像是嚼石子。也亏的这些年没怎么吃软饭,牙口渐好,不然恐怕嚼不动。吃东西同时。视线在屋里扫了扫,墙角堆着几件脏衣服,裹着一层泥巴,干涸后,就使衣服保持着半站立的形态,犹如失败的雕塑。陆缺缓缓抬起手掌,脏衣服随之离地而起,悬在半空。他接着变动两次指诀,四面八方的水汽便涌进房间,贴着脏衣服,汇聚成椭圆形的水球,卷着衣服剧烈。这是《十三杂术》中的静衣诀。平常不怎么用,但陆缺还是会的。椭圆形水球飞速旋转小半刻,变成混浊的土红色,陆缺再次变动指诀,将水球弹出屋外,荡散成水汽,然后手指一勾,洗净的衣服排成行飞到院里,轻飘飘地落在晾衣绳上。阳光明媚,很快就能晾干,没必要再用术法烘。陆缺接着啃方饼。吃完后,磕了磕油纸上剩的碎屑,全部到嘴里。陆缺又把断夜取出来,忍痛割破指尖,往刀锋滴上几点鲜血。现在发散灵识,对他来说消耗太大,到镇外防守得用断夜的灵性预警,而断夜需要饮血,才能保证灵性不减。虽说他是和洪成叶搭班值守,但本能地信不过洪成叶的能力。还是自己做足准备为好。诸事料理妥当。陆缺到薛昂房间看了看,具行疫甲引起的疫病反反复复,薛昂刚好两天,就又发起烧,烧的比之前还要厉害,嘴唇上起了一层泛白的干皮子。站在床前,无须仔细探查,就能感觉到薛昂三千的命火黯淡减弱。陆缺轻轻关上房门,走去其他师侄的房间查看。情况大同小异。感染疫病的诸位师兄师侄,病症反反复复,没有任何人能自愈的。还有二十三位道行较低的师侄,受不住疫病折磨,连续发了几天高烧后,疫斑蔓延全身,咳嗽不止,瘦的脱相,生机衰弱的让人不忍感知。可能……活不了了。这二十三位病危的师侄,被安排到两间院子。等死!鱼龙镇没有多余的人手照顾他们。而这件事情上,钟素和丰滢发生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争执。钟素认为这些师侄师兄,前不久还同在宗门里修行生活,朝夕相处,但凡有一线生机,就绝对不能放弃。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啊。娘生爹养。累了,痛了,高兴了,难过了,都能真真切切感知的到。凭什么就该被放弃?丰滢的想法切合实际,也冷酷无情,她认为要吊住这些病重同门的性命,就得源源不断地为他们灌注灵力,这对鱼龙镇防线会极大的削弱,一旦大批疫尸来袭,防线有可能失守。战争中容不下太多的人情味。该舍弃时,就得舍弃。这是人情与理智的冲突,没有绝对的对错,但在下决议时候,青云浦两位芥字辈的元婴长老,万明莲和鲁本阅都站在丰滢一边儿。最终二十三位病危师侄还是被舍弃了。战争的残酷,不止是在生死搏杀。陆缺穿过曲折巷弄,往病危师侄居住的院子走,想到了当时争执的场景,又强行忍着不去琢磨。太麻烦。但他还是有点心疼丰滢,大义凛然的话谁都能讲,不计代价的行事也不难,难得反而是作出一些冷血却正确的决断,这需要面对诸多非议,和良心的谴责。不知不觉走到了院门前。里面静悄悄,只偶尔传来几声咳嗽声。陆缺走进病危男师侄居住的院子,把东面房门推开一道缝隙。两名师侄躺在床上,疫病的红斑已经扩散到面部,因高烧后身体又忽然发冷,都缩进了被子里面。一位马姓师侄咳嗽的非常厉害,被头上,鲜血斑斑点点。“这他娘的……”陆缺难受地骂了句。他不是古道热肠之人,可是,这些师侄自十几岁拜入参合宫,有好几个都是他看着渐渐长大成人,渐渐成材,真心不希望就此死掉。走进房间,续了一段玉合静心香,白色烟气流淌出来后,陆缺准备走,忽然看到马姓师侄鬓角生出根白发。这?陆缺心里蓦的闪过灵光,矮个查看各个病危的师侄。在病危男师侄居住的院子里,查看过一圈,又不避男女之嫌地跑到女师侄住处,矮个扒着她们头发观察,终于在一位刚入筑基中期的女师侄发丝里找到几根白发。“有办法了。”啪的一拍额头,陆缺施展血影遁闪现到钟素、丰滢、云蔷、鱼小鱼四人居住的院子里。“钟师姐,赶紧出来干活!”钟素和丰滢大吵了一架,恨屋及屋,觉得姓陆的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连开口让他滚蛋的心思都没有,坐在屋里,捂着耳朵不吭声。陆缺知道钟素就在房间里,用脚尖磕了几下房门,说道:“要不是丰师姐和韩师姐现在在外面巡防,这事我绝不找你,我想到替病危师侄们吊住性命的办法了。”什么!钟素飞身扑到门前,拽开门,“什么办法?”“你嘴太快,不能跟你说,但我有信心让病危师侄们生命再延续一段时间,或许能撑到镇邪司总司把药方研究出来的时候。你呢,去找两个大缸,然后洗刷干净。”“这不成问题。”“我去找些陶碗来,咱们分头行动,一块儿还在这儿碰头。希望鱼龙镇上残留的有陶碗,不然还得烧制。”交待完后,陆缺就到鱼龙镇那些残破的房子里找陶碗。………:()仙路九万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