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辅周撇了撇嘴,顺势半跪下去,趴在了徐太后的腿上。
徐太后轻柔的整理起李辅周的头冠,殿里又恢复了沉静。
“所以他到底是怎么毒死的庄太傅?”
崔颂听戚澜滔滔不绝的讲述自己如何聪明机智,如何击破常新词的心理防线让他招供,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
戚澜买了半天关子,终于吊足了人胃口。
她说的热了,解了外袍随手扔到衣架上,坐进椅子里翘起了二郎腿。
不紧不慢的给自己倒了杯茶:“他从自己房间的房顶爬上去,在庄太傅入睡时的头顶上将天花板挪出个缝隙,先在针上涂好使人昏迷的药物,装在小弩上射在他脚腕上,让人在睡梦中昏迷,察觉不到他的动作,接着从缝隙里垂下一根细线,垂在庄太傅嘴唇上方,将毒药通过细线一点一点滴进庄太傅的口中最后把瓶子扔下去。”
崔颂沉默须臾,说道:“那上奏的文书怎么偷出来的?”
“我怎么知道?”戚澜耸了耸肩:“有没有那么个东西还不一定呢,谁知道是不是他们要往你身上泼脏水搞出来那么一个子虚乌有的东西。”
戚澜想了一下,接着说:“我也奇怪,他一个富商,放着金山银山堆起来的日子不过,干嘛跑去杀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权臣。”
“行了。”戚澜站起身抖了抖袍子上的尘土,“我去洗漱换身衣服,在大理寺的狱里带了一身血腥气出来。”
崔颂不言不语,看着她出去,总觉得似乎有丝线一样的东西从她身上延伸出来,正要牵出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可思绪转瞬即逝,眨眼的功夫就什么都触碰不到了。
戚澜的身形隐没在屏风后氤氲的水汽里,哗啦啦的流水声响了一阵,戚澜突然停住了。
转头对外面喊道:“月白!”
“在,怎么了?”月白推门进来。
“忘带换洗的衣物了,你拿套干净的衣物来,顺便把换下来的收出去。”
“好。”月白拿来了干净的衣服,又抱了衣架上的脏衣物出去。
合上门确认四处无人,才在衣服内兜里取出一封信,秋蓝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叼走了。
有了证词,案子就按部就班的判了下去,不出意外,秋后问斩。
戚澜行云流水般刺出了这套剑法的最后一剑,收剑入鞘时的最后一招有片刻的凝滞,却还是不动声色。
崔颂就着梅香看她耍,听到后浅斟了口茶,垂了眼帘说道:“这人倒是个难缠的。”
戚澜按着剑柄,看着阳光下开的纷纷扬扬的梅花,心不在焉的说:“怎么?杀的晚了?”
崔颂盘算说着:“那倒不是,庆为春,赏为夏,罚为秋,刑为冬,先德后刑,所以律法规定从立春到秋分,除犯恶逆以上及部曲,奴婢杀主之外,其他罪均不得春决死刑。”
“那又怎么样?”她的脑子压根就没放在眼前的人身上,发往暨北的信按理说早到了,可却迟迟没收到回信,她有点不安,疑心是常新词被判了死刑狗急跳墙拉自己下水。
崔颂耐心的提醒道:“可是,还没立春呢。”
戚澜问:“是啊,那他这什么意思?明年再杀?”
崔颂说:“不止,这个秋后问斩,根本就没有说明是哪一年的秋后,这人大抵是疏通了什么关系,才得了这么个稀里糊涂的判法,以此类推,他只要每年打点关系,这个秋后,就可能一直不会来到。”
“那齐王呢,他不急着把他的杀师仇人碎尸万段?”
崔颂一脸无奈:“他又整出来新的幺蛾子,太后和陛下说,要把秦川和浔阳划给齐州。”
“我天。”纵是戚澜不太了解各地分布,也知道这是两个集天时地利人和于一身的好地方。
“那你还能坐的住呢?”戚澜伸手摘下梅树叉上挂着的酒壶,仰头灌了一口,呼出的热气在眼前生成一团白雾。
“当然坐不住,范大人他们商量了让他们去出头,我都在人家面前放了话不敢,再去掺和多尴尬啊。”
戚澜看着他的笑着说话,总觉得他很生气,抬手泼了他杯里的茶,倒了杯酒,说道:“别气了。”
崔颂的笑脸僵了僵,说道:“没气。”活动了下不自然的微笑,接着说道:“活着就是折腾嘛。”
戚澜站在树下,不假思索就接了一句:“折腾才能活着。”
“说的好啊。”崔颂仰干了那杯酒,戚澜抬手要给他再续。
崔颂说:“你的信,我叫谷雨拦下了。”
“你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