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汨珞睡觉并不沉,但是今日她在床上滚来滚去就是难以入眠。可能是天气热。也可能是她总在乱想白日里与秦临渊的那番对话。“大小姐,快醒醒,出事了。”说话的是飞羽,她动作利落地从窗户翻身进入。“什么事?”“王爷被人行刺,受了点小伤,结果突然毒发了。”他毒发了?甄汨珞眸子睁大,心中紧张不已,“你带我去看看。”飞羽也是这个意思,拉着她的胳膊,两人顺利地翻墙,甄府外早已有一名侍卫带着两匹马等候在外。甄汨珞与飞羽共乘一骑,晚间的冷风呼啸而至,打得人脸颊生疼。从凌王府的后门进入,府中的侍卫显然是认得飞羽的,立刻给她开门让路。隔地老远,一道雌雄莫辩的声音大声说道:“我不同意!王爷怎么能用这来历不明之物!”“这是未来王妃给的……”那道声音愈发尖锐:“什么王妃?秦湛瑛不要的女人,皇帝赐婚的女人?万一她是皇帝的探子你们承担得起代价吗?!”逐弈一时无言,他选择听自家王爷的,但王爷昏迷不醒,木公子说的也有道理。“木……小姐!嘴下积德!”飞羽带领甄汨珞快步走出来。甄汨珞眼神一定,锁定住放在说话的那个人。对方一袭竖领大襟衫,配上缥碧色飞蝶长比甲,头上紧紧用两只木钗挽了一个乐游髻。他容貌生得很是漂亮,不染胭脂水粉,小脸白嫩的好似能掐出水的。只是……甄汨珞嘴角抽了抽。你们可别糊弄我!这是姑娘?!掏出来能吓死人!逐弈脑子一抽,生怕两人掐起来,“甄大小姐不要误会,这是凌王府的幕僚,木子昭木姑娘。”“你确定他是姑娘?”甄汨珞有些无语,不再与这几人废话,直奔床榻而去。秦临渊如今面色惨白地倚在软枕上,身上月白色的骑装还染着点点猩红。如不是尚有清浅的呼吸声,活像个精致毫无声息的纸人。甄汨珞眼中满是心疼,手指捏紧他的手腕,细细数着脉搏。“还不快拦下她!”木子昭在被揭穿男儿身短暂的惊愕之后,立马开始作妖。见逐弈等人毫无动作,情急之下就自己上前拉甄汨珞。飞羽身形一闪,将他牢牢挡在后方。甄汨珞懒得管背后木子昭上蹿下跳,直接问逐弈,“你给王爷用过我的药了吗?”逐弈老脸一红,“还没有。”那不是木子昭拦着他,死活不让王爷用吗。“去叫一个你们信任的大夫协助我。”甄汨珞心中思绪飞快,做事有条不紊,“要一套医用金针,没有金针用银针也行。”“金银花三钱、决明子一钱、大青叶……”她要的东西都不难找,再加上有秦临渊这个病号,凌王府常备各种中草药。府上的大夫很快就带着包好的草药过来。甄汨珞一边指挥逐弈熬药,一边传授大夫蒸馏烈酒的方法,自己则是小心翼翼地给秦临渊下针。眼见她一针往秦临渊头顶上戳,木子昭爆发出一声能掀翻房顶的尖叫。“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王爷要是有个好歹,我不会放过你!”飞羽一把捂住他的嘴巴。甄汨珞手下稳健飞快地下针、弹针,生下最后一根,一个甩手就扎在木子昭某个穴位上。木子昭“哎呦”一声,怒瞪着她,还没开口挖苦,却面色一变,捂着肚子跑了出去。一个时辰后,甄汨珞取下金针,叫逐弈给凌王喂药,自己亲自跑出去看蒸馏。她看到秦临渊身上那两道刀伤,只是先用止血的药,尚未包扎。她打算无论如何得弄七十五度以上的酒精消毒才是。刚捡的男朋友可不能就这么玩没了。她一边失神地想着,一边动作不停地擦洗器具。不知何时,那跑掉的木子昭手里拿着一根金针冲了过来。“甄汨珞!你对我做了什么?!”拔了针,歇了会。他觉得自己又行了。甄汨珞扬唇笑,当他的面笑出了声:“我看你最近火气大,又便秘,这是助你一臂之力,你应该感谢我。”木子昭美貌的脸上涨得通红,张着嘴巴“你你我我”半天。甄汨珞逗了会他就准备离开,木子昭却突然在她背后严肃地说道:“就算你会医术,我也不会信你的!你最好离王爷远一点!”“凭什么?我的未婚夫,我凭什么离他远点?”甄汨珞似笑非笑反问。“你是皇上赐婚的人,你说我们怎么信。”“我不是皇上的人。”甄汨珞郑重地说。大概人对美貌都会优待几分,她对眼前这个少年格外客气,又一遍重申:“我不是皇上的人,而且凌王现在是我的未婚夫,将来是我的夫君,我会尽全力帮他。”木子昭沉默片刻,突然说道:“你知道王爷是怎么中毒的吗?”甄汨珞没开口,的眼睛却盯着他,示意他细说。“四年前夷州与西戎战乱,王爷被困在安扈城,整整三个月,城中的粮食在第一个月就没了,王爷让人从军粮中发放给百姓,就算如此,到第三个月时,百姓们开始啃树皮吃观音土,更有甚者起黑市易子而食。”他漂亮的眼眸泛起泪光,“皇上以国库不丰为由,拖着不给粮草,第二月送粮的队伍又出了意外……”“安扈城太守暗中给王爷下毒,待王爷毒发后率领几十官兵开城门,弃城而逃,西戎军入城,烧杀抢掠、屠城三日,安扈城中百姓十不存一,王爷也是因中毒又奔波疲命彻底伤了腿。”“甄大小姐。”木子昭漂亮的眼眸中又水光闪烁,他好似鼓起勇气似的说,“安扈城太守木梁,绝不会叛国,而我就是他的儿子。”“王爷是我木氏平反的唯一希望,谁敢对王爷不利,我木子昭就是死也得拉上他!”甄汨珞沉默了。她不知道当年事情的真相,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去指责什么,只能再度保证说:“我不会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