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撒弯着嘴角,似是早有预料般从口袋中掏出枚折得整齐的羊皮纸。
“别担心,到时候照着我的稿子念就好啦。我知道的,你不喜欢这种场合也不喜欢这个身份,但是现在的局势无论是哪一方都需要一个表态者,人们对于黑暗阵营出身的法师戒备心依旧没有完全消除,在战役中打败亚伯兰的行为他们会说你目的不纯。说你勾结黑暗阵营作秀……我不会让世间这样看你,我知道你不在乎流言,但是我在乎。”
“我很在乎。乃至‘关心’这个人为情绪的单词感知,都是完全因为你而生的。”
殷棠张张口没说出什么来,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现在再拒绝倒显得是她矫情不知好歹了。
半晌她啧了一声,“这又是你搜索你那破‘人类历史库’得出来的情话?”
“不是。”
男人几乎在她话音落地的瞬间回复道,“这是‘以撒’的情话,是邪神的,也是花的。”
殷棠本来已经逐渐平复的情绪听到这话后再度气不打一处来。
她现在只要一想到自己的花也是狗屁神祇的一部分意识,就觉得好像又重蹈了一遍之前养女变身的覆辙。平时只会哼哼唧唧地撒娇打滚,还是等到最后实在是纸包火瞒不住了才不得不爬出来承认!
更别提在相当一段时间内,自己跟花同吃同住,白天在一个盆里洗澡晚上睡一个被窝。那那个时候有哪个稍微正常点的人会认为自己养的花其实是邪神啊?!
她怒火上头眼前视野都有点发黑,怕再待下去会忍不住在学校里跟以撒大打出手,重重挥了挥手后再度捋袖子想要翻墙而走。
背后贴上来一具体温滚烫的人体,以撒话音贴着她脖颈闷闷响起,听上去有些委屈。
“我那时候是怕你一时想不开才会分出部分意识投射在魔花里的,本来是想要亲自过来,但是我怕……我怕你再也不想见我了。”
他将脸埋在魔女颈窝中,手臂缠在腰间搂得死紧,脚下阴影中数不清的诡物们不安地翕动着。
“我不想骗你的,你因此怎么怨我都行,但别不理我。别不理我好不好?我爱你的,你之前说我不理解这些。但是我查对过了从诞生起人类史库中所有关于爱意的描述,我比记载分析得出的一切基因数据都要爱你,以撒爱你,花爱你,邪神爱你,我的每一片意识每一分神念都爱你的。”
殷棠:“……”
她有些奔溃地抬头望向周边闻讯赶来的学生与部分教授们,此刻无一不隐晦地投来围观八卦目光。这还是她第一次体会到类似于恨不得脚下抠出个洞把自己埋进去的情绪,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身后自从降世起一直逮着机会就宣扬祂那点破历史库结论的邪神。
“嘘,哎呀小点声小点声……你那些历史库有没有告诉你,这种东西不合适放在大庭广众之下说?”
她用手肘戳了戳背后抱着就不放手了的人,以撒声音闷闷地从她侧颈传出,低声说了句什么。紧接着他从魔女颈窝中抬眼,一改先前好像稍微说句重话都能委屈得不行的表现,金瞳裹挟着凶戾狠狠瞪了眼围观的学生人群。
学生们:“……”
半晌在曾经教过他们的教授表示没眼看并将学生们赶回去上课的动静中,殷棠身后拖着个巨大的橡皮糖,无声站立于帝国学院的后门围墙前叹了口气。
“好了,我知道了。”
她拍拍以撒箍在自己腰间的手背,沉默半晌突然道:“等晚上那个什么讲话结束了……你带我去一趟上界的深渊聻底吧。”
缠绕在她腰上的力道骤然一顿,以撒整个身形好像怔愣在原地,语气中尽是不可思议。
“你……愿意去,吗?”
“之前你不是提过吗,那个你诞生并居住至今的地方。”殷棠终于手腕真正用上了点力挣开某个拥抱狂魔的桎梏,转过身抬眼望向那张此刻表情看上去有些呆的脸。
“啧,你变成以撒跟花来骗我的事先放放。但是好歹在我上学的时候咱们……曾经也好过一段时间。我俩现在的情况,如果我没理解错,按照伊娃她们的话来说是在试图复合没错吧?”
殷棠抬起手,郑重地拍了拍仍未从怔愣中反应过来的以撒的肩膀。
“试图复合的话,总是你一味地单方面付出,岂不是显得我对待感情很不认真?这段时间我仔细想了想,发现我还是挺念旧情的,虽然说,心里目前还是有点坎过不过去,但我在努力了。”
魔女义正言辞的样子不像是在谈缱绻感情,倒像是在开什么战后组织大会。
“一起加油,以撒同志,最后结果暂且不谈,起码别让等待成为遗憾。”
“……”
高大的神祇微微向前躬身,金瞳与对面魔女的平视,一眨不眨地望进那一双黑曜石般的目光。
“我查过人类……哈算了,你不喜欢听这些。那么,我就直接问了。”
“我可以亲你吗?”
他这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