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想的呢?”他问道,“毕竟,你当初那么喜欢邪神。其实只要你开口,我现在立马可以放弃这具身体,好让……那。位。神。祇按照所有人的心意降临世间。”
他嘴角扬起,望着殷棠短暂怔愣的目光这样说道。
魔女未曾看见的视线死角内,森然骨节暴露在血肉模糊的伤口下,密密麻麻的诡物阴影扎根在整座教堂的地底,在蜿蜒流淌的血液之下狰狞舞动。
哈,怎么可能。
以撒这样想道。
愈发暴动狂怒的诡物阴影上,他凝视着魔女那张在战火中依然美丽得惊人的面庞,嘴边笑容的弧度愈发深刻。
他不知道什么邪神,亚伯兰跟他洗脑的话语再多,那些在黑暗种族们眼中无可企及的荣耀在他听来也不过是在听着另一个人的故事。
他也不在乎什么邪神,哪怕天上天下所有生物都想让那位神祇降临,哪怕……这么想的人群中,也包括魔女。
既然所有人都想看邪神降世,他偏要反其道行之。在狂热追随者们的眼皮下亲手斩灭神祇降临的可能,到那时候,那些高高在上的魔神们脸上,会露出怎样好玩的神情呢?
以撒咳出一口淤血,嘶嗬着笑起来。断断续续的笑声可怖而悚然,回**在圣塔利亚的主教堂中宛如末日再临。
“……”
“可是这样的话,你会难过吗?”
他沙哑地呼吸着,破开一个血洞的胸腔宛如破烂拉风箱似的嘶嗬喘气。“如果我这样做,你会为了我……还是,为那个血腥王座上的神祇而难过?你现在看着我,又是否在透过我……看着祂呢?”
金瞳灼灼望进她的视线,殷棠用脚想也大概猜到以撒这个时候在想什么。她突然像是卸下了全身力道,背靠着一片废墟墙体深深呼了口气。
“反正现在外面都是魔神,我们两个怎么也逃不出去呗,那干脆来缕缕清楚吧。”
她本想要救以撒,可如今放弃一切要决绝玉石俱焚的人也是以撒。
殷棠往后仰头,在缝隙中与已然搜寻到此地的魔神视线对上,她啧了一声。
“我不知道我对那位邪神是什么感情。说实话,原本是憧憬喜欢,后来是怨恨,到现在……啧,太复杂了,我知道这事也不能怪祂,但是终是不能再像几十年前那样毫无芥蒂而纯粹地喜欢了,你能懂我意思不?”
“对你的话,哈,更不用谈了。”
“你自己稍微想象一下好不容易将长出触手感到自卑的养女培养成人接着养女突然一夜之间就变成男人然后跟自己告白完了之后又在一夜之间变成曾经喜欢又因为种种破事而没有回应的神祇对象你就知道我是什么感受了。”
面无表情地一口气说完,殷棠说到后面都觉得自己这辈子活得真几把费劲。
如果当初在那场期末考试上,她选择的祷告对象是随便一个不出名的小神,再不济哪怕是亚伯兰也好,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之后的一系列破事了?
殷棠龇牙对着空气打出数拳。与此同时,恶魔巨大的骨翼遮蔽了天日,顺着痕迹追来的始祖神们团团将主殿背后的废墟包围。
“殷棠,你没法抵抗的。”
亚伯兰低垂着眼睑,望向那一头双手紧握在一起的两人。“把伟大之主的载体交出来,祂的灵魂不应该被束缚在这样一具肮脏下贱的躯体里。”
“你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你才肮脏下贱!”
殷棠猛地转头瞪向亚伯兰。半晌,顶着一众始祖神们凝视而来的目光,她朝着漫天众神挥了挥手。
“让我再说两句话,好歹我当过你们邪神在人间一段时间的领养者,我总有资格说两句吧?”
亚伯兰面露不耐,刚想要直接动手。却是之前长桌聚会上坐在魔女左手边的那位巫妖神上前一步,取下自己的嘴巴低声道:“几句话的时间而已,反正我们都在这里他们也没能力抵抗……你想想之前主对她的态度。”
恶魔神身形有一瞬微怔。
殷棠不管这边魔神们在讨论什么,视线径直移回满身是血的以撒身上。
“现在是真的没时间了。”她耸耸肩,“你还记得我曾经说过,我教你一切是为了让你以后能够拥有自由行走于世的底气,这样类似的话吧?现在的情况看来是不能随便走来走去了,但是幸好本质是不变的。”
“我把选择权交给你。只要你说一句,你想要活下去,我拼死也会从神明们手中带你走……”
“崽。”
“……”
以撒瞳孔紧缩。
作者有话要说:快要结束了嗷朋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