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三十二年夏至夜。禁卫军团团包围了燕王府。府内,沉闷的空气,冲天的血腥味,到处喷洒的血渍,横七竖八的尸体,宛如地狱。禁卫军个个面露惊恐,看向站在尸山上遍体血痕的疯子。燕王,云淮之。他举办了一场鸿门宴,杀了半个朝廷。“淮之……”云淮之力竭濒死之际,却是听到一声带着颤音的呼喊。他抬头,终是看到了日日夜夜撕心裂肺般思念的人,他最爱的人褚阮。“阮阮,你看,我已经把所有害过你的人都杀了…………”云淮之激动地放下剑,想拉着褚阮看他已经为她报了仇,欢喜得像个邀功的孩子。只是还未触及,看到满地尸体后,又慌忙挡住少女朦胧的泪眼,“不,阮阮……别看,会吓到……”褚阮缓缓抬手,触碰到云淮之的手,却是穿了过去。她只是一缕魂魄。如今他居然能看到她,只能说明他已经到了弥留。想到这的褚阮,早已不知痛为何物的她,心脏忽然想被生生撕开那般痛,颓然跪倒在他的面前,泣不成声。她死后三年的时间,云淮之强大的执念将她的灵魂困在他身边。三年的时间,她看清在她死后还有一个男人会为她一夜白头,最后为她报仇疯狂到不惜杀了半个朝廷。她错嫁奸人,落得抄家流放的境地,惹上瘟疫后,是云淮之执意将她这个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带走。他爱上她的时候,她懵懵懂懂不知爱为何物。她爱上他时,早已物是人非生死两隔。“别哭,阮阮,我真的不疼。三年了,我终于把所有对不起你的人都杀了……”云淮之声音渐弱,双膝重重跪在她面前,缓缓闭了眼,再无声息。褚阮的魂魄不可控制地消散。“淮之!!!”褚阮虚抱着云淮之,撕心裂肺的悲痛堵住喉咙,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狂风骤然刮起,风声呜咽低鸣。执念散去,只剩下死去的燕王吞噬在雨幕中。…………雨后初晴,夏至,是丞相嫡子容佑安迎亲的好日子。花轿落地,鞭炮齐响,孩童们嬉笑着争抢着撒在地上的糖果。花轿中,十六岁的新娘褚阮紧闭着双眼,眉头紧蹙,汗水早已将头发打湿。精致嫣红的唇张着,终于从窒息中喘过气来。“淮之!!”褚阮睁开眼,是刺目的红,好似之前云淮之杀人时那到处喷洒流动的鲜血。精致的龙凤绣花纹红缎盖头随着她的动作滑落,褚阮才发现她是在轿子中。“少奶奶,就算看在孩子的份上,求你了……”一道悲戚的女声传来,褚阮皱起眉头,掀开轿帘冲了出去。轿子外,一位暗红衣衫的年轻女子,正抱着还在襁褓中的孩子,低着头娇柔地跪在她的面前。一个红衣的少年走了过来,开口责备:“阮阮,你怎么出来了,还有这盖头怎么自己掀了?”褚阮看清少年后,下意识带着疑惑喊了一句:“容佑安?”怎么回事,整个容家不都被淮之杀了吗?为何现在好端端在这?跪着的女人眼眶发红,一副委屈模样:“少奶奶,求你让孩子认祖归宗吧,他是少爷的孩子。”褚阮垂眸,眸光从襁褓中孩子转到女人脸上:“柳雪?”“哇……”尘封许久的记忆,随着孩子嘶哑的哭声好似洪水奔来,褚阮死死咬着舌尖,直到血腥味伴着疼痛传来。她抬头,看着不远处宅子上面挂着的牌匾,容府二字是那么刺眼。她这是重生了,重生到了和丞相嫡子容佑安大婚的时候!“安儿,大婚之日如此成何体统,都给我进来!!!”当朝丞相容峰一道怒喝传来,让百姓收敛了议论声。片刻后,柳雪跪在丞相府中的喜堂中,面色苍白,孩子早已被下人抱走。褚阮则一身婚服站在一旁,漠然得像个局外人。相府夫人周氏站在容佑安身边,眸子不断转着,在想对策。丞相容峰坐在高堂处,脸阴沉的可怕。气氛也压抑的可怕。“啪!!”茶盏摔碎在柳雪身旁,容丞相厉声呵斥:“大喜日子哭哭啼啼成何体统!!”褚阮瞥了一眼地上迸溅的茶水茶叶碎瓷片,又看了一眼禁声的柳雪,冰冷的眸中是化不开的恨意。柳雪是丞相府的丫鬟,上一世在她大婚当日抱着孩子拦住喜轿,逼她纳妾,而后害她小产后永远无法怀孕,对她处处陷害人如蛇蝎。若不是亲身经历,又怎会相信娇弱的女人,会是一个心思深沉手段歹毒的货色。“相爷,孩子是少爷的,是容家的血脉,奴婢被赶出相府,无依无靠,实在没有办法只能选今天才……”“我让你这个贱婢说话了吗?!!”容丞相毫不客气打断柳雪的话,随后冷着脸看向站在一旁的儿子,“安儿你给我跪下!!”“父亲……”容佑安被这一声喊得一抖,随后有些惧怕地跪在了柳雪的旁边,“那的确是我的孩子……”“夏棋。”褚阮并没有兴趣听着上一世差不多的话,转头吩咐身旁的丫鬟,“你去把老爷请来,还有燕王应该也在将军府,让父亲把燕王也请来,就说燕王位高,来了我放心。”她现在唯一想见的,只有家人与燕王——云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