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迦歪着脑袋,盯着他忙碌,又回头看了看繁茂的松林,来回地望来望去,最后下定决心,向着松林深处走去。
他走得急,回来得也快,云池正背对着他,在雪地里欣赏那些干干净净,闪亮美丽的小陶罐,他便蹒跚地走到云池面前,低头从胸前的毛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东西。
他的掌心堆着五个蛋,比寻常的鸡蛋更小,但比鹌鹑蛋要大。青色的蛋壳,看着仿佛是光滑的瓷。
“这是哪来的?”云池惊讶地接过来,珍惜地捧着这些蛋。
“树林里的冬松鸡下的,”萨迦说,“它们的习性,是把蛋埋在雪里,等一个月,蛋就会破壳,生出小的冬松鸡。”
云池哑然失笑:“你……你去偷了它们的蛋吗?”
萨迦团在地上,用毛掌羞涩地擦脸:“它们每年都会下很多,树林里的动物进进出出,经常踩破,我就……刨了五个。”
“天啊!”云池骤然哈哈大笑,他也不知道这件事哪里好笑,可他就是笑得停不下来。温和敦厚的萨迦,稳重沉静的白海獭,居然悄悄跑到树林里,偷了松鸡的五个鸡蛋!
他笑得眼泪都快下来了,萨迦不明所以,竖着耳朵,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没事、没事!”云池气喘吁吁,“我觉得很好,我们今天晚上有海胆蛋盖饭吃了,很好!”
他把五个鸡蛋收在怀里,抱着小陶罐跑进了厨房,萨迦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便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云池想了想,先把鸡蛋放在碗里,再拿出一个陶罐,当做淘米的容器,因为还不能确定萨迦的饭量,暂且先舀了两碗谷粒,用烧开放凉的雪水浸泡起来,预备洗刷。
说到雪,这里的雪真的是非常干净,哪怕化成了水,水里也看不到杂质,喝下去,有沁凉透心的清澈感。
云池探头道:“萨迦,请你帮忙带几个海胆回来好吗?”
“要多少呢?”萨迦扒着门问。
“平时那么多吧,你饿吗,饿就多带点回来。”
“好哦。”萨迦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云池望着泡下的谷粒,有点伤脑筋,不要说积年陈米,这简直就是不知道干放了多少年的米祖宗。虽然在神的时代,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可这些谷物,真的还能食用吗?
云池尝试着捻起一颗,放到嘴里。
居然可以嚼动,放在后槽牙上细细碾磨,尚能品尝出微不可查的谷物清香……真了不起啊,神庙的储物功能!
云池放下心,麻利地淘过三遍,将淘米水倒出门外,在汤锅的内壁上抹了一层雪水——按照他走南闯北学来的生活小常识,使用汤锅或者砂锅煮饭,如果能先拿肥肉在内壁上涂一遍,煮出来的饭会更香,陈米也能变得像新米一样油润。
但是这里没有肥肉,鱼油看起来倒是不缺,不过暂时还弄不到,只好先用雪水凑合一下了。
待到云池加完米和雪水,生好火,开始煮饭之后,萨迦也带着满兜的海胆回来了。云池笑眯眯的,操刀将薄脆的海苔切成细丝,显然是非常开心,能再次回到这种烟火气的生活氛围里。
“你喜欢烹饪吗?”萨迦问。
“喜欢。”云池重重点头,“以前在外头跑的时候,野外不比饭馆,在食物上没得选,什么都要自己弄。我还记得有一次,探险队突然遇到雷暴天气,给我们困到了雨林里,带的通讯设备也失灵了,我们七个人被困了九天,也吃了九天的芭蕉杆……”
他手上没停,将海苔丝放到碗里备用,又加了点盐水拌了拌,“芭蕉杆那东西,第一次吃觉得清甜爽口,可是吃太多了,会觉得连舌头根都是苦的。但那又有什么办法呢,能找到保命的食物,已经很幸运了,只能硬往里塞啊。就这么撑了九天,才等到救援队来。”
“可是,说来也奇怪,过了两年,我们又不约而同地怀念起芭蕉杆了。尽管当时吃得满嘴发苦,可那是活着的味道啊,”云池认真地说,“食物就是活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