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头朝左肩看去。
那枚碧玉钉入肉之深比他想象的更甚,血倒是不多,但吓人的是洛雪手里明晃晃的长剑,剑尖赫然对准了碧玉钉边的皮肉,眼神专注,显然正考虑应该从哪里刺进去。
叶惊弦急忙伸出另一只手将自己的衣服拉上,同时将身体往后挪了挪,肩膀处的疼痛让他额上渗出一层薄汗。
他问:“你在做什么?”
“我在取暗器啊。”洛雪晃了晃手里剑,“林医正曾经在课上说过,血脉为金铁石器阻隔,轻则皮肉溃烂,重则经脉尽废,没命也是可能的。要不及时取出,你的左手就废了。”说罢朝他招了招手,语气就像哄孩子,“来,别怕,我的剑很快的。”
他不甚信任地盯着她手中兵刃:“你以前替人取过没有?”
“并没有。”洛雪老实承认,“不过我习武多年,对人体经络和肌理记得很熟,应当没问题。”
应当?
叶惊弦默了默,才缓缓道:“我问你,暗器取出之后,伤口流血不止怎么办?化脓高热又该怎么办?你的剑有没有沸煮消毒?准备用什么来包扎伤口?”
“……”取个暗器而已,这么麻烦?说实话,林医正讲课枯燥无味,她实在没听进去几句。
半个时辰前,狂奔的马车好不容易停下,车厢里的叶惊弦却还是昏迷不醒,若非四下无人可求,她也不想亲自动手。
但她不肯服输,眉毛一扬:“到时候总有办法的,大不了你多流一点血。”
叶惊弦的回应是捂着伤口,挪得更远了一些,满脸写着“不要靠近我”。
洛雪自觉扳回一城,利落地收剑起身,得意道:“既然如此,我走了。”
叶惊弦转头看了看四周,这是一个荒芜的小院,院中有几间不起眼的小屋,他此刻正半躺在其中一间的屋檐下,身后的木门上着锁,这位小姐挺守规矩,虽然无人居住,也并没有破门而入。
看来地方走对了。
天空幽蓝,月至中天,这么久没人追来,对方此次应该没有多派人手,暂时还是安全的。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左肩的疼痛加剧了,洛雪说得不错,血脉长时间不流通,于伤口很不利,他如今的身体又实在孱弱得很,还是尽早治疗为好。
他闭上眼,轻轻道:“别走。”
夜色沉沉,低柔的声音更添魅惑,犹如羽毛轻轻拂过心口,正想着要怎么讥讽他的洛雪不禁一怔。
只听他接着道:“我是大夫,你按照我说的做就好。”
第一缕晨曦破云而出,照在洛雪不断打架的眼皮上,她的头猛然一沉,撞到了桌角,骤然清醒过来,茫然地抬起头,好半天才想起身在何处。
身边地上,少年的白衣落满了灰尘和血迹,双眼紧阖,眉间微蹙,尚未醒来。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是有点烫,他说自己后半夜定会发热,果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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