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院子里,连只看门狗都没有,若不是秋蝉还在鸣叫,几乎听到多大的声响。
钟瑾昕走进院子,习惯性的向左看去,果然一个看起来五六十岁的妇人手里拄着拐杖呆呆地看着玉米地,那里有着一个鼓起的小坟包。
这就是钟瑾昕那位45岁不到的妈妈,张秋莲。
“妈,我回来了。”
听到钟瑾昕的声音,张秋莲略显迟钝的转过头,浑浊的眼睛中涌现一丝清明,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笑容。
她声音干哑道:“晓晓回来了。”
“爸爸还在干活吗?”
“他闲不住的,我去给你做饭。”
张秋莲拄着手中的拐杖站起身,钟瑾昕立刻上前将张秋莲扶着坐在椅子上。
“还是我来吧。”
自从弟弟钟瑾沭去世后,母亲每天以泪洗面,直到有一天哭晕过去,醒来后一条腿就落下了隐疾,再也离不开拐杖。
在这个家中,平时都是钟瑾昕的爸爸钟馗安来负责母亲的饮食起居,母亲则是将自己关在小小院子中,不愿走出去。
场中再次陷入一片寂静,她本身也不是特别善于沟通的性格,而张秋莲则是留了魂一样沉寂下来,似乎没有什么能够让她提起精神。
晚饭,钟瑾昕看着双鬓斑白的钟馗安:“爸爸,我找到了一份游戏设计的工作,弟弟的手稿,我打算复印一份,将来它可能会出现在我参与的一款游戏中。”
提起手稿,钟馗安和张秋莲皆是放下筷子:“真的。。。可以吗?”
他们的眼神中多了一抹亮色,钟瑾昕看在眼里,心中暗喜,只要还有希冀的东西,就还有机会帮助他们走出来。
“真的!”
她郑重的点了点头。
看着女儿脸上坚定,钟父忽然鼻子一酸,“晓儿,苦了你这孩子了,还没毕业呢就要承担家中的事物。”
因为儿子的事情,他们很多时候都忽略了钟瑾昕的感受,这个孩子能吃苦,这些年来一直为了家里默默付出。
为了不刺激到母亲的情绪,一直谨小慎微,逐渐从一个内向但自信的女孩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过于照顾他人情绪,而忽略了自己,无论吃多少苦从来不说,只会默默向家中寄钱,魔都汝城两地跑,从没有那一刻为自己而活。
想到这,钟馗安鼻头一酸,转身走到了院子,“抽根烟。”
晚饭后。
钟瑾昕拿到弟弟那一沓被父母珍藏多年的手稿,其实稿子中的故事很简单,描述了一个爱幻想的抑郁症小孩的精神世界。
直到一点点走向解脱的梦幻世界,正如生命的最后,钟瑾沭在手稿中留下的一段文字:
【可是走路还是走路,走路要先学会走,要先修条路,要穿鞋,要穿袜子,要穿裤子,要穿衣服。有时候还要戴帽子,有时候还要迎着风,要顶着雨,有时候还要,借过,借过。。。行动力变的迟缓但感官却在放大,我好像连走路的力气也没有了】
每次看到这段文字,钟瑾昕都能感受到透过文字背后的无力感,稍稍代入,窒息感便扑面而来。
她不知道,自己刚刚步入大学的那段快乐时光里,自己的弟弟正在经历怎样的痛苦与煎熬。
该是多么苍白无力,多么累,他才会在弥留之际留下这么一段文字。
弟弟,你的愿望是制作一款能给世人带来反思的游戏。
这个愿望,姐姐帮你实现。
钟瑾昕摩挲着稿件,眼中满是坚定之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