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1章客随主便
关羽从樊城南下,沿途击退汉水北的曹军,然后一路奔袭击败夏口的江东军,最后进而占据陆口巴丘的消息,随之传到了寿春,袁熙听了之后也是极为惊叹。
他心道关羽果然不愧是关羽,虽然一时蛰伏,但你永远不知道他的上限在哪里,就像这次出兵一样,想法天马行空,把困守樊城的这一步死棋走活,挫败了曹操和江东南北夹攻荆州的计划,可以说是大大出乎江淮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袁熙同时也注意到,关羽并不是放弃樊城,即使他离樊主动出击,留守的刘备军还是数次挫败了想要趁机来袭的曹军攻势,这说明关羽并不是孤注一掷,而是胸有成竹,其留下的将领,应该是独当一面的人才。
不过关羽这步神来之笔,给荆州江淮战场带了意想不到的变数,不仅打乱了曹操和孙权的图谋,其实也扰乱了袁熙的步调。
因为按照袁熙先前的谋划,是想趁机拖江东军后腿,让其在江夏战场上久攻黄祖不下,从而陷入泥潭,自己这边再趁机行事的。
但如今江东军被关羽击败后,成了惊弓之鸟,全军往夏口东面的柴桑退去,想要和之后孙权派出的援军汇合。
若其合军后,光水军人数就会达到了六七万人,战船千余支,而袁熙即使将自己江淮地区的所有水军加起来,也不过两万之数,对于现在如此规模的江东军,一时是难以下口的。
所以袁熙本来想要行动的步伐,被迫再次放缓,只能先看看江东军下一步如何行动,再行调兵遣将。
而且袁熙猜测,随着战场局势的变化,江东军有可能按耐不住,提早暴露真正的意图,便是夺取袁熙的江淮地盘!
不过随着甘宁的投靠,袁熙麾下捉襟见肘的水军将领缺乏的窘境,多少是得到了一些缓解,如今太史慈和甘宁在巢湖水域配合练兵,已经是最好了防守的准备。
而随着曹洪和乐进在豫州拼命发动民工构筑工事,加强淮水北岸的防守,张郃和徐晃也找不到多少机会,袁熙便让他们撤回了寿春。
袁熙先前也曾想要伺机在其他地盘做些功夫,但田丰来信,报说发现了司隶方向来援的凉州骑兵,袁熙便知道曹操暂时摆平了凉州内讧,自己目前是找不到什么机会了。
随之许都的消息也传了过来,曹操封了魏公,孙权封了吴公,这名字听着袁熙就想笑,但随后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曹操以天子之手,给袁熙封了个蓟城公。
这就很搞笑了,曹孙两人都是国命,轮到袁熙结果是一个城,明摆着是恶心袁熙的,而且袁熙法理继承自袁绍的袁氏,封号也应是以邺城为封,如今曹操就是明着告诉天下,袁熙和冀州没有关系了。
所以袁熙于情于理都不会接受这个封号,偏偏这是曹操假借天子之手给的,袁熙还不能公然撕破脸,只得派人上表送到许都,对此坚辞不受。
这一步他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即使有部下不满,他也不能妥协,因为法理继承是个很严肃的问题,名不正言不顺,埋下的祸患将来爆发起来就越严重,而有眼光的下属,应该会明白这一点。
所以这几日来,袁熙也是窝了一肚子火,他想起其张郃带回来的丁夫人自己还没有见过,正好今日军务都处理完了,便出了书房,向宅邸西南方向走去。
路上他迎面遇到了正在晾晒衣服冯氏,冯氏见了,上来笑吟吟见礼道:“公子去何处?”
袁熙指了指前面,“我去审丁夫人,你跟我去吗?”
冯氏一开始没反应过来,随后恍然,连忙摆手道:“妾就不耽误公子好事了,公子尽兴些。”
“妾先告退了。”
袁熙一脸郁闷,冯氏连解释机会都没有给自己,就匆匆跑了,他心道你想到哪里去了?
不过说起来,要是擒获了仇人妻子,好像有些事情也是顺理成章,自己对袁术不也是这么做的?
袁熙摇了摇头,缓步往府邸角落走去,那是个小小的别院,门口有好几名近卫把守,门上还上着锁,这便是关押丁夫人的地方。
当初张郃把丁夫人等人带回来时,袁熙一时也没有想到如何安置,便腾出了宅邸内的一所别院,把丁夫人关了进去,门口放了守卫,让其无法逃脱,这一关就是一个月。
他走到门口,侍卫见袁熙来了,来那名行礼,袁熙听道院内有说话声,便对侍卫道:“把门打开。”
院内的小屋里面,曹晴正在向丁夫人说话,这一个月竟然没有人来,让初时惶惶不安的她也逐渐习惯起来,心态放松了许多。
她向丁夫人抱怨道:“阿母,伱说咱们会不会被关在这里一辈子?”
丁夫人摇着纺车,正在纺绩一匹麻布,当初她自忖必死,也没有什么顾忌,这些年来,她排解忧虑时的习惯就是纺织,便干脆向守卫提出要一辆纺车。
本来她以为这要求不会被满足,但没有想到的是次日便有人将一辆崭新的纺车送了进来,连带着还有很多麻线。
此后丁夫人便每日早晚纺织,她经过的事情多了,自然沉得住气,但曹晴年纪尚幼,镇定功夫便差远了,如今丁夫人听曹晴问起,便出声道:“你如何想,也无济于事,如今只能听天由命。”
曹晴抱怨道:“女儿倒是不怕死,但我怕脏,现在身上好脏啊!”
“被关了一个月了,十天个月才有人过来送热水洗一次澡,上次洗澡还是七八天前,我感觉身上都要发臭了!”
丁夫人淡然道:“身为阶下囚,你还是太闲了,找些事情做,免得整天胡思乱想。”
曹晴撅起嘴大道:“这院子里面一共就几间屋子,除了阿母就是两个侍女,屋子里面除了床榻就是这辆纺车,别的什么都没有,我能做什么?”
丁夫人说道:“我可以再要一辆纺车,你纺织所学甚少,年纪也不小了,将来嫁人是要被笑话的。”
她这一说,曹晴更加难受起来,“阿母不用安慰我,我哪还有嫁人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