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融一听,身体摇摇欲坠,孔融夫人和女儿瑟瑟发抖。
田豫见状,开口道:“将军说了,诸位也不是没有活路,就看怎么选了。”
孔融一听,来了精神,说道:“将军有何吩咐?”
田豫也不答话,只是眼睛盯着孔融夫人和女儿。
孔融一看便明白了,他气得咬牙切齿,说道:“孙策小儿,欺人太甚!”
“士可杀不可辱!”
“我孔融不惧一死,就让我一家三口同全名节!”
田豫说道:“袁公路礼贤下士,文举公何不弃暗投明,以救一家三口性命?”
孔融听了,怒道:“袁术汉室反贼,也有脸向我游说,孔融只求速死!”
一旁的袁熙听了,心道孔融倒是硬气,不过自己也是袁氏,看来想要孔融为自己效力是很难了。
孔融这么死硬,自己结交于他,也没什么好处啊。
此时田豫面色纠结,犹豫了一下,才缓缓说出袁熙提前吩咐的话,“既然如此,文举公请安心上路,公之妻女,将军自会替公养之。”
这话一出,孔融气得七窍生烟,两眼发黑,差点就要栽倒在地。
田豫暗道这句话果然威力甚大,也不知道是公子怎么想出来的。
孔融夫人见了,搂住女儿,对田豫道:“大人不必说了,我们一家三口同生共死。”
孔融听了,心中不知如何,莫名涌起一丝愧疚之感。
他突然若有所悟,拉着女儿的手道:“是阿父愧对你啊。”
“父之于子,当有何亲?论其本意,实为情欲发耳,子之于母,亦复奚为?譬如物寄瓶中,出则离矣。”
“阿父以养育之恩,要求你为父死节,是阿父无理,也是无能啊。”
袁熙听着听着,突然愣住,心道原来孔融的父母无恩论,原来是这样悟出来的?
他又想起了袁绍过继前和自己说的话,心想是不是当时的袁绍,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情?
父母以养育之恩抚养了孩子,虽然孩子最后总要离开父母,但留存的那份感情还在,这是和血脉交织,又超越血脉的羁绊,怎么可能轻易斩断?
此世的孝道,要求子女回报父母的恩情,无条件听从父母的命令,已经变成了愚孝,借此升华发展成忠和愚忠,以服务于天子统治。
而袁绍和孔融却能超脱出来,从中看出了不一样的东西。
对父母养育之恩,子女当然要有所回报,但却不是无条件用愚忠服从父母。
不是子女口中说出,而是父母心中所感,这是父母主动的无私付出,超脱了礼教的束缚,从中显露出一丝人性的光辉来。
袁熙想起,张氏让甄宓过继,忍受母女分离的痛苦,这不也是对甄宓的一种爱和保护?
再束缚人性的礼教,也不能完全压制父母血脉之中,对自己儿女的那份最朴素的感情啊。
想到这里,他叹息一声,缓步走了出来,说道:“小子这个玩笑过分了,在此向文举公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