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将整个厅院照得极为明亮。摇曳的火光将白真真不可置信的脸色照得分明,她的嘴唇微微发颤,震惊地看着眼前神情冷峻的谢琅,眼含泪花:“表哥你宁愿相信一个婢女的话,也不愿意亲自问我做没做过吗?”谢琅没再说话,只是冷着张脸看她。停顿几息后,问道:“那你做没做过这事?”一旁的薛明月眉梢眼角染上了几分讥诮,揣着小暖炉的手又握得紧了些,她便知晓谢琅对着这个表妹必然是会心软的,瞧,冷硬也不过转瞬即逝罢了。“祖母待我那样好,我便是失心疯了也不会做出加害祖母的事啊。”白真真见他态度软化,胆子便又大了起来,提起裙摆期期艾艾地走到谢琅身边,委屈道:“定是这个婢子胡乱攀扯,她一说嫂嫂便信了,可见嫂嫂当真不喜我。”说着,眼眸一转便看向了薛明月,唇角掀起一抹淡淡的挑衅弧度。谢琅闻言飞快地蹙了下眉,掩下眼中的厌恶,不动声色地错开白真真攀过来的手。薛明月心中冷笑不已,只垂下眸子,屈膝行礼道:“见过侯爷。”话才刚落,一双大手便隔着斗篷将她扶起。“你我夫妻,无需多礼。”谢琅身量高挑,一靠近便直接将她的身形笼罩住了,压迫感扑面而来。薛明月不着痕迹地缩回手,不自在地往后退了两步,这才抬起眸子看他,淡声道:“侯爷,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祖母受人加害并非小事,既攀扯到了表妹身上,还是查一查的好。”见她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谢琅身形微僵。还是有些操之过急了,他抿了下薄而直的唇,点头道:“的确是该好好查一查。”见他这般说,还等着他偏袒的白真真先沉不住气了:“表哥,婢子的话如何能信!搜出来的这些东西谁又能保证不是故意栽赃呢?这就是有人想要陷害我!”这就是在说她在伪造证据。薛明月唇角微不可见的弯了一下。这话得罪的人那就多了,搜证的人里不仅有祖母院里的人,还有章管家的人,她想说谁陷害她呢?谢琅狭长的眼眸凉薄地扫了白真真一眼,语气决绝,道:“那便将人拉去刑堂严加拷问,其中真相如何自然分明,一刻钟内我要见到结果。”侍卫当即拱手:“是,侯爷。”刑堂那是什么地方?一个大男人拖进去都得被扒层皮下来!白真真错愕不已,顿时脊背发寒。这件事她虽真的未出面,可她的心腹夏玫却是一手促成此事的人。此事若成,薛明月只会失去谢琅和岑老王妃的宠信,可如今不成,那必然要决定是否舍弃夏玫!……他竟然启用了刑堂,薛明月怔了一瞬,目光犹疑地在这对表兄妹身上来回扫着,明知会牵连到白真真,他却仍这么做了,意味着祖母在他心中地位还是要更高的。这么看来,或许和离一事从岑老王妃那里入手更为妥当,薛明月若有所思。突然,橘雯像发了疯似的咬住捂自己嘴的小厮挣脱开来连连磕头。“侯爷我交代,我什么都交代!”“我都是听表小姐身边的夏玫说起的,是她说夫人这种使了下作手段进门的人您肯定不喜,只要让她犯点错您就会彻底厌弃夫人,还说、说不定会从我们中抬个通房,我鬼迷了心窍才这么做的啊。”橘雯脸色惨白,她断然没想到侯爷竟要将她送入刑堂。为了活命只好咬牙道:“银票也是表小姐给我的,撒核桃粉也是表小姐的主意,她还说要是事情不对就让我拿着银票赶紧逃走!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还请侯爷绕了奴婢吧!”她头磕得太用力,再抬起头时鲜血淋漓。在场的人登时吓了一跳,纷纷错愕不已,薛明月眼神平静不为所动,朝白真真讥诮地扯了下嘴角,一字一句地问道:“表妹,不如解释一下银票的事?”白真真紧张得咬牙,只红着眼看向谢琅:“表哥……”以往只要她这般模样表哥就总会纵着她、帮她的,这回肯定也会帮她的。谢琅垂眸冷冷的扫了她一眼,无动于衷。就在这时,一个婢女突然跪了下来:“这些都是奴婢的主意,和我家小姐无关!”她眼中藏着不明觉厉的阴狠,用手指着薛明月骂道:“奴婢夏玫,就是看不惯夫人在小姐面前那般高高在上的作态罢了!分明侯爷您与小姐才是青梅竹马,她不过是用下作手段爬上侯爷的床才当上夫人的贱人而已!我就是要替小姐鸣不服!”“你胡说些什么!”流杏怒不可遏。这些话私底下早就在侯府里外传遍了,只是从不曾有人将它拎到明面上说而已。薛明月早就听习惯了这种话,淡淡的哦了声:“原来还是蓄谋陷害。”谢琅脸色则是骤然间就冷下来。那日之事早已查明,他竟不知侯府里居然还有这样难听的流言传出,可见是没将他放在眼里。他眼底掺着冷冰的杀意,凉薄的眼神好似在看不知死活的蝼蚁:“夏玫等人蓄意诬陷夫人,加害老太君,牵涉之人一杖打三十军棍,再割了舌头砍断双手发卖出府去。”“谁若是为他们求情,则以同罪论处!”薛明月抬眸惊愕地看他,抱着小暖炉的手指猛地紧了紧。这与上辈子的处置居然完全不同!白真真顿时骇然,连忙恳求:“表哥,夏玫是我父亲生前给我留下的侍女……”“她害得祖母昏迷不醒险些出事,伯父若是泉下有知,做的只会比我更加果决,你若执意为她求情,那我就只好认为此事是你在暗中指使。”“我再问一遍,你做没做过这件事?”谢琅冷眼睨她。“我……”白真真慌乱地看他,眼圈泛红,楚楚可怜。谢琅极轻地嗤笑了一声,偏头朝身边的侍卫点了下头,夏玫等人立马就被捂住嘴捆了起来,很快就有人下去准备杖则的刑具。三十军棍打下去,这俩侍女必死无疑。尚未画押承认所作所为便死了,如此一来往后岂不是死无对证?这分明就是在替人掩盖事实。薛明月心中冷笑,上前两步,屈膝行礼道:“侯爷,这是内宅之事,还是交给我来处置吧。”跟前顿了顿,谢琅眼中掠过一抹讶异,片刻后沉声。“你是侯府的女主人,由你来处置自然可以。”“多谢侯爷,有劳章管家先将他们关起来,明日一早再将这等残害主家的恶仆送去京兆府,究竟是死是活还是流放皆交由官府。府中若有人再犯,一应送官。”“正好以儆效尤,也给世人一个警醒,免得这种事情再发生。”这些人即便要死,也得让所有人明白是因何而死。薛明月眼底一派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