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念双心头大惊,双臂腾然而起,紧紧的握住了老大夫的肩膀,不可置信地再次问道,“你是不是诊错了?”
老大夫似乎对于念双怀疑他医术的事情而感到不高兴,他微微皱了皱眉,下巴扬起,拔高了嗓音,语调异常坚定,“老夫行医问诊这么多年,从未诊断过病患!”
“可是我主子……”
“念双,”沈听肆叫住他的名字,“不得无礼。”
念双无奈,只能松开钳制着老大夫的手,闷闷不乐的站在一边。
“麻烦大夫了,”沈听肆略带歉意地对老大夫颔首,“您就实话实说吧,不必有所隐瞒。”
念双眼睫颤动,忐忑不安的盯着沈听肆。
这人坐得端端正正,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温和的笑,可面庞却如雪一般苍白,没有半点生气。
仿佛他的灵魂早已经死去多时,如今活着的不过是一副行将就木的躯壳而已。
可这怎么可能呢?
他的主子,才二十八岁!
然而下一瞬,老大夫却直接给沈听肆判了死刑,“大人的身子亏空的厉害,若是保证每日过的悠闲,还可以多活几年,可若是依旧如此这般思虑过重,便是再好的药材,也至多只能保住大人的性命一载。”
念双豁然转身,那双深沉的眼眸里翻涌着没有人能读懂的风暴,死死的咬紧牙关,不敢再去看沈听肆一眼。
巨大的哀痛扑面而来,仿佛是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念双死死的锁在里面,他感觉自己都快要喘不上气。
沈听肆对此却接受良好,他轻轻摆了摆手,好似对这一切早有预料,“念双,送大夫出去。”
“是。”念双哑着嗓音应了一声,犹豫半晌,终究还是迈开双腿走了出去。
空荡的房间中,骤然失去所有的气息,安静的有些死寂。
9999察觉到自家宿主的不对劲,【宿主,你是在难过吗?】
【但是你放心啦,死的只是陆漻的身体而已,还有一年左右被流放出去的主角解汿就会重回京都,那时宿主的任务完成就可以离开啦~】似乎是担心沈听肆伤心,9999刻意用上了十分轻快的语调。
【而且咱们完成任务,离开的时候是一点都不会痛的哟,宿主就当是睡了一觉,我们就可以去下一个世界了。】
【我知道。】
沈听肆轻轻的回了一句。
若不是因为9999和他联系时依靠的并不是普通人之间的对话,恐怕都快要听不清楚他的回答了。
其实任务做到这里,沈听肆基本上也算是了解了陆漻的为人。
大雍早已腐朽入骨,积重难返。
大厦将倾,没有人能够力挽狂澜。
唯一能做的,便是彻底的毁了它,然后再在残存的瓦砾上重新修建。
如今的京都,歌舞升平,极尽繁华和热闹,达官显贵,个个富得流油。
可只有这丞相府,坐落在寥落破败的巷陌里,无人问津。
无人得知,曾经那个志得意满,意气风发的状元郎,究竟经历了怎样的无计可施,怎样的痛苦绝望,才摒弃了清高傲骨,抛下了慷慨热血,学着欺上媚下的样子,不留一丝退路的扎进了官场。
他做尽了乱臣贼子能做的所有的事,才终于在断壁残垣之上重铸了地基。
可他却承受了所有的骂名,哪怕死后,灵魂都未曾得到安息。
一年的时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