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沈听肆在心底轻轻应了一声,走到解汿身边,对着皇帝拱了拱手,“陛下,微臣有几句话想要问问解世子。”
皇帝颔首,“允。”
“许久不见,解世子近来可好?”沈听肆语调温和,仿若只是简单的在和旧友叙旧。
解汿抬眸,目光落在那张格外清秀的面庞上。
多年未见,这人依旧如记忆般干净透彻,可自己却已满身疮痍。
遥记得那日,他刚从军营跑马回来,身上的衣衫沾满了尘土,就连胯下的马匹都在累得打鼾,却恰好遇到了新科状元郎打马游街。
听说新科状元天资卓绝,六元及第,乃是当世不出的天纵奇才。
解汿因此停下马抬头望了过去。
只见在一片前呼后拥当中,年轻的状元郎身披红袍,骑在高头大马之上,一身的华彩,却遮盖不住半分那出尘的气质。
他看得出了神,下意识夹紧了马腹,马匹只以为他在催促它行走,高举着四蹄就开始往前狂奔。
眼看着即将要和游街的队伍相撞,却见在一片惊呼声中,儒雅的状元郎单脚伸出,手扯缰绳,只轻轻松松就让疾驰的骏马停了下来,免去了好一番碰撞。
自此他们成了朋友,连带着已经被废弃的太子殿下,共同商榷着大雍的未来。
那时的他们年少轻狂,总以为自己能建功立业,从不知会变成如今这番模样。
十载光阴过去,他成了等候处罚的败将,太子殿下看守皇陵,永世不得出。
而那人,却变成了权倾朝野,一手遮天的丞相大人。
世事无常……世事无常啊……
解汿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笑,“有什么话你直接问吧。”
他们终究是回不去了。
沈听肆居高临下,步步紧逼,“是你率兵出城,未曾察觉到匈奴的埋伏,是也不是?”
“是你没有及时调整战略,导致将士死伤大半,是也不是?”
“那被放弃的五座城池,是你没有能力,守不住,是也不是?!”
每一句话的问出,都伴随着解汿的脸色白了几分。
到最后,他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解汿惨白着一张脸,眼睛里面布满血丝,浓烈的懊悔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给淹没,“是,都是我的错。”
“我认罪。”
是他太想要替父亲和兄长报仇,太想要将匈奴人赶尽杀绝,这才失去了理智,导致了无法挽回的结局……
“只求陛下饶过镇北侯府的女眷。”解汿恭敬地伏在地上,重重叩首。
“那便是了。”等解汿答完,沈听肆回身冲着皇帝轻轻一拜。
很好,这第一个任务的第一场戏很快就要完成了,他的表现似乎还很不错,离了皇宫,就可以看到9999口中的烟火人间了吧……
沈听肆忍不住有些期待了。
毕鹤轩因着刚才沈听肆那无法解释的苦笑,时刻盯紧了他的神情,因此,此时的他无比清晰的看见了沈听肆的微表情,甚至连眼底那一闪而逝的真诚的笑,他也看得清清楚楚。
事出反常必有妖。
沈听肆如此行径,难不成有什么别的筹谋?
但紧接着,沈听肆的笑意便尽数收敛了。
他原本的面容清隽俊朗,周身的气度更是温润无比,可眼下,他的目光却突然凛冽如霜雪,微垂着的眼眸冷冷望着解汿,狠辣的气息自眼底漫开,杀意几乎凝结成了实质。
“解世子既已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那便……”
“整个镇北侯府流放三千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