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的情况是,如果我是赵家弟子,我也未必会把食物分给樵夫。”
曲獬大出意料之外,当即愣住了。
“那四个弟子修为浅薄,不能算是修士,倒更接近凡人。凡人能力有限,能承担的责任也有限,在人性受到考验的时候无论怎么选择都不应被苛责,因为人人都有求生的权利。”
“而我不同,我是修道的人,能力超越你许多,理应承担的东西也比你多很多。我留下来引爆炸药是应当的,却不能让你也陪我走上这条回不了头的路。”
隧道里只有火把燃烧发出的轻微噼啪声,宣静河眼底似有微许能称得上是温情的东西,伸手一抚曲獬后脑的头发,随即主动把他按向自己,拍了拍少年的背。
那是个非常用力的拥抱,像至亲交付最后的嘱托。
“对不起,曲獬,此生无缘收你为徒了。”宣静河柔和地道,“我只希望你能活下去,长命百岁,平平安安。”
曲獬一动不动俯在他肩头,鼻腔中满是睡莲花的气息,全身肌肉都好似僵硬住了。
·
“——你猜曲獬现在是什么心情?”不远处隧道里,宫惟盘腿坐在半空中,唏嘘着摇头道。
徐霜策一哂。
尉迟锐双手抱臂斜倚在墙边,远远望着曲獬埋在在阴影里的侧脸,摸着下巴猜测:“感动得要死了?”
宫惟微微一笑:“被气得要死了。”
尉迟锐:“啊?”
“如果宣静河刚才松口让曲獬留下来,那他这辈子就注定跟飞升无缘了,因为这等于是让原本可以活命的凡人陪死,会坏了宣静河的‘道’——宣静河跟上天界所有人都不同,原本没有飞升的命数,最终能封神靠的是道心至坚,举世无人能出其右,曲獬也看出了这一点。”
“所以,如果宣静河那独一无二的‘道’坏了,他从此就于飞升无望,三千镜中预示的未来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了。”宫惟一手撑着下颔,揶揄地摇了摇头:“曲獬费这么多心机就是为了在不弄死宣静河的前提下改变未来,结果宣静河竟然又把他给绕回去了……你说曲獬能不气吗?我要是他,指不定会气得跳起来狠狠扇自己两个嘴巴呢。”
宫惟跟尉迟锐真不愧是从小一起干坏事的好朋友,他这话还没说完,尉迟锐早已蹲在曲獬面前,隔空啪啪左右开弓,扇得一头来劲。
宫惟说:“让开点,我也来我也来……”
这时曲獬却突然一动,垂在身侧的右手微微颤栗,无声无息抬了起来。
半空中的两人同时吓了一跳,徐霜策从身后一手一个,瞬间把他俩提到了数步以外,谨慎地站住脚。
却见曲獬的脸埋在宣静河肩头,阴影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深深吸了一口气,话音带着微许奇怪的颤栗,听不出是愤怒、失望还是古怪的喜悦:
“没关系的,宣宗师,你这么说我真的很高兴。”
然后他那只手在宣静河耳边,“啪!”地打了个响指。
“他又要干什么!”尉迟锐登时震惊。
在这个时空中,他们一共看到鬼太子打了三次响指。第一次是在猎户宅院中,操纵活死人去攻击玄成道长,最后玄成被咬感染变作了活尸;第二次是在瞭望台传音阵边,强行扭曲时空打开地狱,把十多个赵家修士吊在深渊上空,被群尸啃食得骨头都没剩下。
现在他打了第三次响指,就在宣静河耳边。
这是想干什么?
宣静河似有所察,但还没来得及反应,猝不及防全身一定,紧接着无声地向前倾倒。
于是曲獬就着这个相拥的姿势,左臂弯托着他的身体,右手探入宣静河后脑,指尖从他脑海中勾出了一丝银色的微光。
那光亮清澈温暖至极,竟然还对曲獬十分亲近,被他拢成一小团收在了袖中。
“那是……”
“人的情绪。”徐霜策皱眉道。尉迟锐不解:“怎么,他在收集宣宗师的情绪?”
虽然曲獬一贯行事诡秘,但此举也太过于诡异了,一时谁都没想明白其中的关窍。茫然片刻后还是宫惟最熟悉鬼太子的路数,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轻轻地“啊”了声:“原来如此,我知道他想干什么了。”
其余两人同时看向他。
宫惟抚掌不语,用一种全新的目光上下打量鬼太子片刻,终于叹了口气:“曲獬啊曲獬,你真是机关算尽……坏得让我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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