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就在出箭瞬间,不器剑恰巧一偏,白银箭呼啸撕裂空气,却略微偏离半毫,没有瞄准宣静河的心脏,箭锋直指曲獬后脑!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间。
宣静河来不及回头,反手双指一叩,利箭夹在指间,剧毒箭头离曲獬后颈不到半寸。
但箭身所挟的巨大灵力全部冲到了宣静河身上,把他整个人往前一推,撞在曲獬肩头,一口鲜血喷薄而出!
滚烫的血刹那间洒了曲獬半身。
与此同时,瞭望塔已由远而至,两人在巨响中撞破了紧闭的门扉,裹着无数碎砖木块摔倒在地。
“矩宗!”
曲獬厉喝尚未落地,只见宣静河滚地起身,右手持剑,一脚蹬住地面。他连缓冲的时间都没有,左手握着那支淬毒白银箭,反手就将它原路甩回!
那箭影如一道寒芒,逆行穿过箭雨,穿过混乱的战场,穿过所有修士惊惧的视线,在赵昭远的瞳孔中急剧放大。
真正是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下一刻,箭头破体而出,血花冲天溅起。赵昭远连一声都来不及出,肩部中箭摔下高空,连人带剑砸向了地面。
有人失声惨呼:“师尊!”“叔父!”
有两三道身影立刻折返地面去救,然而更多人却更加疯狂地向瞭望塔冲来。
如果说罪行暴露的危机让他们心焦如沸,那么此刻赵昭远中箭,更是把他们刺激得失去了神智。宣静河没有一丝犹豫,起身拔剑出鞘,不器剑在众人面前划出灼目的光弧,眨眼间便陷入重围,前后左右、天上地下全是森寒的兵刃。
“杀!”
“杀——”
宣静河如同一道锋利流光,剑锋所及无人能挡,裹挟厉风将当头兵刃击飞,反手压下刺向胸前的三把长剑,借力转身一掌拍向身后的修士,那人当场口鼻喷血向后横飞,轰然撞塌了半面白墙。
包围圈被硬生生撕开一道缺口,宣静河袍袖呼啸扬起,飞身退到了传音阵前。
瞭望塔顶层是一座古朴的八角形厅堂,实心青砖铺地,正中有一座圆形法阵,阵内青光氤氲,直通岱山仙盟,正是为了在当地遭遇天灾时向仙盟求助所设。
只要把令牌投入法阵中,千里之外的岱山仙盟就会收到警报,氿城中发生的一切就都瞒不住了。
“别让他把令牌投进去!!”
众人早已杀红了眼,全部一窝蜂压上来,六七把兵刃同时向宣静河后颈斩下。但宣静河如同背后长眼,右手持剑全力一横,“当啷!”重响震耳欲聋,刹那间竟架住了所有兵刃,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脚下青砖瞬间粉碎。
与此同时他左手一抖,翡翠令牌滑至掌心,眼见就要掷向传音阵。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身后厉吼平地炸起:“住手!不然我杀了他!”
宣静河动作凝住,回头只见有个赵家修士抓住了曲獬,正把剑架在他脖子上!
“放、放下令牌!”那修士双目赤红,剑锋已经划破了曲獬脖颈,一缕缕鲜血映在宣静河紧缩的瞳孔里:“把令牌扔过来,不然我砍了他的头!我砍了他的头!!”
空气仿佛一瞬凝固,宣静河对上了曲獬的视线。
少年似乎非常惶恐,脸色微微发白,眼错不眨看着宣静河,好像要把他此刻的每一丝表情、每一点反应都清清楚楚记在心里似的。
——但那只是眨眼间的事。
如果此刻有外人在场,也许会觉得宣静河连半丝迟疑都没有。
他突然将剑回撤、投掷出手,不器剑身化作白光,从心脏贯穿那修士的身体,把他整个人重重钉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混乱中不知是谁从背后刺向手无寸铁的宣静河,一截剑尖从他小腹破体而出,血光冲天溅起!
扑通一声重响,宣静河单膝跪地。
法阵就在他身后,但此刻他连转身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了,只得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把令牌扔向曲獬。
紧接着,他颓然倒在了血泊中。
“啪”的一声,曲獬单手稳稳接住了当空而来的翡翠牌。
场面只静止了一刹那,有人如梦初醒:“不许动!”“站住!”“把令牌放下!”……
曲獬只是站在那里,没有说话也没有动,面无表情凝视着血泊中的宣静河,手中握着那块碧绿的翡翠牌,满掌心都是滚烫的鲜血。
此刻他身边没人,只要甩手就能把令牌抛进阵中,闭着眼睛都不会扔偏。
赵家修士们简直都要疯了,纷纷怒吼扑来,争先恐后伸手来抢这块令牌——然而就在这无比混乱、沸反盈天的场景中,只见曲獬闭上眼睛,长长地、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