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同时另一个事实也无法否认,就是他没看到惨案发生的过程,他并没有亲眼目睹是自己拿剑屠戮了每一个人!
应恺的眼神匪夷所思,抬手指向床榻上尉迟锐紧拧的眉心,再一次问徐霜策:“你真的知道升仙台上发生了什么?!”
“……”
徐霜策胸腔起伏,久久不能发一言。应恺一把抓起他胳膊,用血在尉迟锐额头上画了个复杂的入魂符,冷声道:“长生的魂魄比柳虚之强大得多,从他元神中能看到的东西也比柳虚之清楚得多。不若你自己来看看十六年前升仙台上的始末,然后再告诉我,你撑着这个幻境不破到底是为了什么!”
徐霜策瞳孔急剧张大,下一刻只见入魂符爆发出灵光,他和应恺同时分出一魄,被硬生生拽进了尉迟锐昏迷不醒的体内――
眼前景象如隔深水,少顷寒风迎面而来,吹散了灰白的迷雾。
徐霜策猝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再一次来到了现世中的那座白玉广铺、金柱林立的升仙台。
但与上次所见不同的是,这一次地砖缝中没有浓稠的鲜血,眼前周围也没有重伤倒地的修士。出身各大名门世家的三十来位大修士聚集在升仙台上,以三宗――尉迟锐、穆夺朱、长孙澄风为首;其余人人神情肃穆、屏声静气,结成了一个铁桶般的守卫阵。
半空中仿佛有一根无形的弓弦在渐渐绷紧,每个人都紧盯着升仙台下蜿蜒没有尽头的白玉长阶,如临大敌。
“山下弟子结的阵真能拦住他么?”这时只听穆夺朱低声问。
长孙澄风一摇头:“拖延时间罢了。只要等到……”
只要等到什么?
徐霜策并未等到答案,只见尉迟锐双眼一睁,神光锐利如鹰隼,扭头望向远方山林,吐出三个字:“阵破了!”
仿佛一记重锤砸下,所有人同时变色。
顺着尉迟锐的目光望去,远处山林茫茫灰白,一个透明无形的法阵急速升上天空,遽然破开,爆发出洪流般的沸腾杀气。
千万碎叶化作利刃,鸟群四散尖鸣飞天。
环形的气劲冲向四面八方,甚至将参天古树都硬生生压平!
身后三十余位宗师群情涌动,有人失声:“怎么、怎么会这样?”
“太强了,根本拦不住!”
“那妖孽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是从何处来的?!”
有人喃喃道出了大家的心声:“他真的是人吗……”
法阵最前,三宗各自面容凝重,突然尉迟锐阴鸷眉眼一眯,视线直直投向升仙台下:“来了。”
虚空中的徐霜策已经预感到了什么,骤然回头看去。
下一刻,十六年前颠覆性的真相终于在他眼前揭开――
一道绯红衣袍的身影出现在白玉长阶尽头,全身浴血,削瘦挺拔,发丝与袍袖随风扬起,掌中紧握着滴血的白太守。
年轻人每一步都踩出殷红的脚印,仿佛地狱血海中走出的恐怖修罗。但修罗不会有他那样一张画卷都难以描绘的美好面容、词藻都无法形容的沉静神采,过于强烈的反差让在场每个人心中都更加寒意彻骨。
――是宫惟。
不是后来在幻境中神智全无、忘却一切的稚子,不是苦苦支撑幻境到神力枯竭、痛苦不堪的镜灵。
是真正强大、清醒,代表天道的杀神。
铮然一声亮响,神剑罗刹塔出鞘。尉迟锐甩手一划,剑尖在地面深深划出一道沟壑:“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