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姒眨动麻木的眼皮。
她把脸埋在他肩头,却许久都哭不出来。无法用眼泪宣泄的悲伤,才真正痛彻心扉,晏书珩拥紧她,喉间滞涩:“你可以相信我,只要你愿意。”
阿姒未曾说话。
静静相拥,过了很久,很久。
晏书珩心里越发揪紧,怀中人总算动弹了下,清冷嗓音在昏暗马车内透着涔涔寒意。“你身边不是有很多能用之人么,我要查出那人是谁。”
她要揪出那人,把父亲曾历经过的绝望,一点点还给他。
晏书珩搂紧她,又怕太过用力会让她难受,缓缓松劲,手掌在她后脑勺轻轻安抚:“好,我听你安排。”
尽管恨极,但阿姒尚存清醒。
阿姐和尚未出世的孩子还需一个强盛的母族,她的目的是要查出陈家蛀虫、替父报仇,而非将树连根拔起。
出于谨慎,她决定不全权交由晏书珩,只借他的暗探一用。
此后一段时日里,因着宫中局势初变,阿姒按兵不动。
五月初,祁家败了一仗,祁家独大的格局再次被平衡,宫中放出陈妃有孕的消息。确认局势平稳后,阿姒这才开始着手进一步试探。为了不让姐姐忧心,她暂未告知陈妃父亲遇害可能是族人所为,只说自己不想再装失忆,打算揭开这层纱,最后试探试探坠崖一事可有猫腻。
陈卿沄虽担忧,但听阿姒权衡一番,觉得有理,便由她去了。
从宫中回来后,阿姒因阿姐有孕喜极,下马车时不慎磕到头“晕倒”,醒来后
()猛然想起一切。
这一喜讯掷入陈家这潭本就动荡的幽池,激起水花阵阵。
短短数日,闺房中踏过许多人的足迹,纷至沓来的关心叫阿姒分不清谁真谁假。看来,这点力度远远不够。
宣称病愈那日,阿姒出了门。
除去自己的人外,她还特地带上陈家各房给她安排的几名侍婢。有二房三房,甚至四叔公那房送来的。
茶肆雅间内,烟雾弥漫。
青年从身后拥住她,手在她腰间一拃一拃地量:“又瘦了些。
“阿姒,其实这些事,你大可全权交给我去做,我不会对陈家不利。”
尽管如此许诺,但晏书珩也知道以阿姒这不喜被人拿捏的性子,只会借他行事,而不会全部倚仗他。
他唯有轻叹。
她称病不过几日,眉眼清冷不少,更镇定不少。这般变化他再熟悉不过,十六七岁的他,也曾如此。
他深知,这是必经之路。
他们宛如冬日里被困在琉璃瓶中的蝴蝶,因瓶中温暖,透过瓶子看外界时,只觉绚烂而美满,没有丝毫寒意。
但也会处处受制。
因此,对他们而言,要么一直活在假象之中,要么打破瓶子,撕碎假象。走出去虽需适应外面的冰天雪地,会失去一些东西,也会迎来更广阔的天地。
但出于私心,晏书珩却不希望阿姒也经历那些他曾经历过的残酷。
她太美丽,也太脆弱。
就该安安稳稳住在琉璃瓶中。
但阿姒并不甘心维持表面的和美,她透过窗看向天际:“为人子女,为父报仇天经地义,哪能假手于人?”
晏书珩松开她,二人并肩而立。
他取出一沓信件。
“这是你让我查的这三人,连同他们各自心腹的家眷和软肋。”
阿姒接过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