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有乔安跟着,何氏不便直接去拎曲甘绫的耳朵。最多是在曲甘绫身后不停地嚼耳根,连着顾惜朝也带了进去,操着老家乡下的俚语,三句没两句好话。
曲甘绫想起荞安在大伯母面前曾展现过的身法,便回头特意提起这茬地问:“荞安,我见你身手不错,所以你学过武吗?在哪儿学的?”
荞安不知道夫人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学过啊,打小学的,我们是禁……反正很多伙伴在一个练习营出来的,看家护院不在话下。”
曲甘绫眼角余光瞥向何氏,见她正张着耳朵偷听她与荞安对话呢。
曲甘绫故意夸大:“我听说看家护院绝大多数都是扫地僧,行忠心护主之事,功夫却能赶上一个营的火头军,尤其擅长对付没有眼力见的蛇鼠之辈,你们公子有你真是他的福气。”
荞安慢慢地也听出来了,这是在隔山震虎,敲打何氏,让她呈口舌之快痛骂顾惜朝前,掂量掂量荞安的含金量呢。
果然,何氏立刻闭上嘴巴,瞬间变得老实了许多。
荞安因今晨的意外对曲甘绫多少是抱有微词的,不过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见她总体是站在公子这边的,是以对曲甘绫也便没有太大的恶意。
至于曲甘绫是怎么想的,无外乎是既想了解荞安身上的功夫来源,也想叫这何氏闭上嘴巴,当着人家的面还能碎嚼耳根子,丢人简直丢到家了。
回到石巢村。
曲素云
在院内淘米做饭,曲礼荣一边舂米一边向院外东张西望。虽说是焦急地等待着大姐的消息,但大伯母一早就给他俩放过狠话了,说今天有他们大姐一顿好果子吃,若他们不想跟着遭受皮肉之苦,便老老实实干好自己的活儿,少管闲事。
一到石巢村的地界,何氏瞬间就直回了腰板,碰见田间劳作的邻里还特意装模作样的和人打招呼,以示石巢村里她人际关系遍布各处,这才是她的主场。
“怎么到现在了都还没做好饭?”何氏一进门,就拿捏起一副当家人的姿态,不停收拾散落在门角边的各种农作器具,“一会不在家里就乱得跟什么似得,吃饭一大桌,干事的没两个,大贤,大贤在没在家?”
曲礼荣见到后面跟着回家的大姐心下高兴,但无论如何,还得先应付大伯母带回家的这股无名业火:“堂哥出门办事去了,说晚饭才回。”
何氏冷哼道:“我问你话了吗?手上的活干了几件,自己的事情干不好,还管起你堂哥来了?”
荞安朝夫人看了眼,心想原来在奉池那会这何姓妇人还是有所收敛的,这一旦回到自己的家,俨然一副天王老子都管不着的模样,夫人这十几年来,带着弟弟妹妹,是怎么在这样的人的底下讨生活的啊?
曲甘绫为家中的一地鸡毛不得已叹了口气。
曲素云和曲礼荣察觉到大伯母心情不好,便赶紧把和大姐寒暄
的事情放到一边,继续手上的活。
曲志涛拄着拐杖从堂屋出来,见到曲甘绫才发现院里还来了客人,是以难得主动:“甘绫啊,这是你朋友吗?快请进来喝口水吧!”
荞安立马规矩起来:“不用不用,其实我是……”
何氏生怕迟了任何一句阴阳怪气:“志涛,你这大侄女长本事了,你可知她昨晚为什么一夜未回,那是因为她跟野男人私会去了!你现在看到的这位,就是那野男人家里打下手的,那野男人心疼得紧呢,叫人特意送回来的。”
张口闭口一个“野男人”,荞安彻底怒了:“喂,我忍你很久了,你是质疑州府的文贴呢,还是质疑州府的相关律法,说了多少遍了,公子跟夫人现在是合法夫妻,你如果再出言不逊,就别怪我不客气。”
曲志涛没有听明白:“结婚?甘绫?”
怎么一夜才过,竟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曲甘绫不想反复重申这个问题,立刻打出暂停的手势:“这件事等过后再跟伯父细说吧,这其中有不少误会,我今天回来主要是……”
“野男人就是野男人,甘绫啊,有没有误会我可太清楚了,你欺骗得了别人,欺骗不了我,自你父母去到坝上务工,这两年别的不说,你接触过几个男人,什么岁数,家中境况如何,别人不知道,大伯母我还不清楚?我不知道那野男人使了什么手段糊弄住了林管家,总而言之,
拿了婚帖又如何,一没纳采、二没迎亲,算哪门子的婚娶,你去问问十里乡亲,谁认可这样的婚娶,名不正言不顺的,不叫野男人叫什么?”
开什么玩笑,这场“婚约”里面公子才是更吃亏的那个吧。
荞安差点没忍住上前拿人:“口出狂言,你可知你诋毁的是谁。走,跟我去官府,今日定要让你心服口服!”
既是石门镇的地界,何氏也多了八万分的底气:“那才正好,让人扒一扒,你们这年轻两个究竟在玩什么猫腻!”
小小的院子,挤满了大大小小六个人,所有人都跟吃了炸药似的,一进门便闹得不可开交。小的心有余而力不足,大的,目前能称得上是“一家之主”能说得上话的,似乎也只有曲志涛。
他拄着拐杖,困在狭窄的门槛前,似有千难万阻一般难以越过,可现在的情形……哎!
他一咬牙,几乎是从台阶上一瘸一拐冲撞了下来,首先将何氏与来客分拨至两边了道:“好了好了,都别争了!”
“宴云,你才刚回家,你看看你身上的样子,满身污泥,一会儿闹到邻里左右过来围观,嫌自己不够丢人吗?还有甘绫,这位朋友究竟是送你回来还是另有任务?毕竟是家事,如果有什么误会,当然是一家人坐下来好好解决,闹到官府永远都是下下之策,切勿火上浇油啊。”
曲甘绫已经很久没见大伯当家做主的模样了,像这样
语重心长的劝架也是格外少见,更多时候,曲甘绫从他身上感受到的只有沉默寡言。
“他……”曲甘绫不知道顾惜朝命荞安送她回来究竟有什么要事,突然之间便不知该如何接话。
荞安环视了这小院一圈,规规矩矩地整理好衣领道:“公子没有其他交代,夫人且自便吧,我这就回奉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