荞安:“这样啊……”
他不好意思地看向他家公子,顾惜朝为他这么唐突的一出,现在的脸色可以明明确确地看得出有多丢脸了。
荞安在脑海里找补了一下,发现无论怎么起头都会给他家公子掉面儿,索性干脆像只老鼠一样钻出了餐厅。
木屋原本宽阔,但不知为何荞安一走,余下的两人突然便觉得偌大的餐屋顿时变得狭促了起来。
同时沉默了两分钟后,曲甘绫转身,顾惜朝也正好开口:“你要去哪儿?”
曲甘绫刚才那一番话,已经是她现在能拉下的最大的脸面了,面对顾惜朝这样的宵小之徒,她可以一次做低,不可能次次伏小。求人被拒不可怕,怕的是没有结果还被践踏尊严。
曲甘绫认清现实:“饭也吃了,事情也说了,我该回家了。”
她身上带着几分愠气,顾惜朝是能看出来的,几乎是跟着她脚步走到了门外:“我建议你现在还是不要走得好。”
曲甘绫摆正姿态:“我要更正你和荞安,就算我给出抵押建议,那也是佃农,是佃农,有最基本的人身自由的。更何况,你不也说了,这条路不好走,哪里来的回哪里吗?现在又拦着,这算什么说法?”
话音刚落,原本清幽的山坳里突然应时落下一道惊雷,伴随着一记闪电,原本乌黑色的天幕几乎照亮了半边山谷。
曲甘绫瞬间傻了眼,这山里的暴风雨
难道说来就来?
顾惜朝温和无害地站到她身边道:“我方才提醒你离开,是山雨来临之前,现在再想离开,情况便就不同了。去往石磨村的路我熟,路程虽短,却毕竟是山路陡峭……”
曲甘绫没想到一顿晚饭竟会把自己陷入两难,对现在的处境是既有几分好气又有几分自责:“山路陡峭那也是我的事,用不着你装好人。”
顾惜朝看向曲甘绫的目光明镜无比,虽才不过几面,却似摸清了她脾性般地顺着宛然了一声:“今晚你是从我家离开的,出了什么事,我就是你最后见到过的人,君子不立于危墙,你要走也不是不行,最好是有家人来接,这样大家责任清晰,日后便不会有太多纠纷。”
曲甘绫嗤道:“果然……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行,我不走,我就在你家门前躲雨,按照暴雨规律,不外下它一个时辰,等雨停了,天一亮我就离开。”
顾惜朝没做额外的劝说,而是突然收住了这寻常难得的寒暄,望向门前那片还未出芽的褐色土壤。
他身上有着一股与他年龄极不相符的定力,曲甘绫只是想避免他是否存有什么坏心思,所以多看了那么两眼,心竟也会不由自主的随他沉静下来。
天空再度劈下两道惊雷,天幕兜住的雨水几乎越过了它能承受的临界值。
他突然用近乎自言自语的语气问道:“翻山越岭,一亩
三分,十二两银子,向讨厌的人低头,最后还遇上泼天大雨,流落在外……是什么驱使你这么做的?为了你想要换取的东西,付出努力是否总是值得?”
狂风从山地远处缓缓卷来,曲甘绫此番被顾惜朝调动着情绪,心情也不能自已地变得惆怅。
“什么值不值得的,人活一世不都是为了一口饭,活着,自然比什么都重要。”
也不知道这句话究竟触动到了顾惜朝的哪一点,他看向曲甘绫清丽的侧脸,想起昨日在茶寮前亲身见证了一个鲜活生命可能走向的不同命运的道路。
付出这么多努力也想要摆脱的命运,一定比死都还要可怕吧。
顾惜朝这样想,心底蓦然想到了“感同身受”这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