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琇正平复着心情,却听到摊主大嫂老远就朝她喊,“小姐过来啦,今天带男朋友一起来的呀?”
梁琇已经想象不出此时自己的脸上是什么颜色,但烫是一定的。她气得转头瞪向秦定邦,却见他正弯着眼笑着看她。
梁琇生生憋回了这口气,一字一顿咬牙道,“请问秦先生,想吃点什么?”
“你吃什么?”
“阳春面。”
“那我也来碗一样的吧。”
“你不嫌这里简陋?”
“无妨。”
于是,梁琇跟面食摊子的老板叫了两碗阳春面,想了想,又让老板在每碗面里加了什锦酱菜,另外还要了一小碟子白糖乳瓜。
一般她自己来吃,都只要一碗阳春面,又便宜又不伤胃。这里的酱菜和乳瓜,都非常好吃,只是她舍不得吃。
虽然她没料到秦定邦真会跟她一起来这样的摊子,但坐都坐下来了,这顿饭肯定是得一起吃了。她知道高门大户的少爷定然是看不上这些吃食的。可生气归生气,还是要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尽一点地主之谊。
阳春面就是白面条,上面撒了点葱花,只是索然无味、聊以充饥之物。但配上咸鲜脆爽的酱菜,就别有一番风味了。
面端了上来,梁琇先递了一双筷子给秦定邦,又拿了一双给自己。
她左手翘着拄在桌子上,几根手指上白白的纱布缠得鼓鼓的,着实醒目,可又没处藏,心下非常烦恼。
“秦先……”话没出口,又噎了回去,“你……”算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叫他,梁琇直接道,“你尝尝看吧,不像你常吃的饭那么隆重。”
“我吃过苦。”秦定邦挑了一筷子面送进嘴里。
梁琇一愣。
“小时候家里穷过,那时吃不上东西,只有赶上我的生辰,才能吃上一碗阳春面。”秦定邦看着梁琇懵住的样子,笑道,“怎么,没想到?”
“我娘会在面里给我卧个鸡蛋,我哥还会到河里捞一些鱼虾。我很小的时候,我爹还在家里,我们一家四口会一起给我过生辰。后来我爹来上海闯荡,就只剩我们一家三口。再以后,就只剩我和我娘了。”
到如今,也只剩他了。
梁琇只在上次秦定邦逼问她向沅、向澧下落时,才得知了一点他的身世。此时,是他头一次这么心平气和地跟她提起往事。
当年的记忆越,现在的回忆就越残酷。梁琇忽然有些不忍,“对不起,我不该请你来吃这个面。”
“到上海后,我就很少吃阳春面了。但时不时地,还是会想这口。这面条提醒我不忘来处,”秦定邦温和地看着她,“是我该谢谢你。”
刚才的窘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散了。梁琇的话里,也染上几分伤感,“其实我和哥哥小时候过生辰,家里也会给我们煮面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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