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传佛道之中,就有这类让筋骨皮肉瞬间强硬如铁的内家武学。平时看上去与常人一致,皮肉不见异样,但内劲一运,气力暴增、皮似硬革。哪怕是七旬老者,原本干瘪筋肉也能瞬间变得健壮丰隆,发挥出远超实际年龄的膂力,从而突破“拳怕少壮”之限。
但这类武学难以修炼,除了要有名师细心指点,可能还需要秘药外丹助益,不是光靠五谷荤素就能补足气血的。至于练成这类武学所耗费岁月,那更是漫长。
最常听见的传说,就是在某处山中古寺,见到身放金光、拍石成粉的老僧,或者吞吐云气、啸声如雷的道士。
林少英不否认世上有这种高人,但这类人少得可以忽略不计,属于王公贵族千金万贯也请不来的世外高人。
而程三五的言行举止,那手拿猪蹄当街啃食的模样,哪里像是这种世外高人了?交手之前,谁会想到他这么厉害啊?!
林少英内心狂吼不已,然而现实情况容不得他再次失败,他已经看到杜建章那略带不满的眼神了。
“你的剑。”程三五随手将长剑抛回。
林少英伸手接过,阴着脸问:“阁下还不愿意亮刀吗?”
程三五抬手按上刀柄,瞧了对方一眼,笑道:“算了,你肯定接不住。”
“阁下未免太自负了!”林少英佯怒一句,剑插入地:“既然你不拔刀,那我也不用兵刃!免得世人笑我子午剑一门欺辱手无寸铁之辈!”
林少英从方才程三五那眼神中读懂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恐怕真的连一刀也接不住。与其当场惨败受辱,还不如给自己一个台阶,争取等量齐观的局面,维持好外在观感,然后费些口舌劝告杜建章离开。
毕竟如此厉害人物横加干预,就已经注定杜建章此回难以成事。
“你用腿功是吧?”程三五见林少英缓缓挪步靠近,扭了扭脚踝,活动关节:“那我也用腿,你看仔细了。”
仔细二字刚一吐出,林少英瞬息侧身鞭腿,要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程三五身子后仰避过,劲风扫面,林少英借势转身后踢追击下身,程三五提膝拦挡,虽然护住要害,但还是被这一记拧腰后踢踹开。
察觉对手大意,身形失衡,林少英喜不自胜,当即旋身连踢,踹、蹬、蹴、扫、勾,各式连环,纷乱腿影中,虚实交替,稍有不慎,便要被重重踢上数脚,起身不得。
程三五连连躲避后撤,脸上闪过一丝意外,但旋即化为沉浸战斗的狂热之态,趁林少英一记高鞭腿扫来,他还以同样招式。
双腿交击,场中一声闷响,林少英只觉腿胫一痛,本能缩回,不及反应,程三五俯身扫腿,将他支地单足扫倒。还不等林少英摔倒落地,程三五一个翻身,第三脚正踹而出,正中林少英胸膛,把他踹飞一丈多外,倒地又转了几圈。
三式连环,也是林少英方才展现过的连串腿功之一,此刻由程三五施展,速度更快、威力更强,林少英毫无疑问地败下阵来,这下所有人都看明白了。
林少英胸口挨了重重一脚,身中气息内劲大乱,也没法像先前那样来一套乌龙绞柱华丽翻身,只是强撑着站起,勉力整好功架。
孰料劲力一提,一股甜腥气息涌上喉头,林少英深谙比武场合若是吐血,必定败尽名声,于是不管伤势,强行咽下热血,脸色铁青,朝程三五拱手道:
“阁下好身手!林少英自愧不如!”
外围路人见林少英即便落败,依旧不失君子风度,当即连声叫好,林少英也是笑着朝众人抱拳致谢,仿佛是刚刚登台演出完毕。
林少英把剑取走,赶紧来到杜建章身旁,见自家公子面带愠怒,正要开口责骂,林少英低声言道:“公子莫要停留,此人是高手,极难对付。他恐怕是这胡姬的护卫,能有这等高手随行,这胡姬背后来历也不简单!”
林少英与程三五此番交手,可谓是连败三轮,最初胆魄已经耗尽,此刻满腹心思都是想着如何远离此地,也不管自己所说对错几何。
但杜建章早已看上了阿芙,色念如火燎动心头,恨不得立刻与她缠绵欢好,听不进林少英的劝告。
“放屁!你自己没本事,连个跑江湖的都对付不了吗?”杜建章呵斥道:“还是说我们家这几年都白养你了?”
林少英脸色一僵,他回头扫了程三五一眼,见此人穿着江湖武人再常见不过的箭袖劲装、鹿皮长靴,衣摆末端和靴面上可见点点旧污,一派草莽气质,单是看外表,的确不像是名门大派出身,也难怪会被杜建章轻视。
“公子,事情不急于一时,护卫也不可能一直跟随。”林少英强忍胸中闷痛,低声劝解道:“我们只要派人暗中留意,日后总归有机会的。”
“我看你是被吓破胆了。”杜建章欲念难忍,正要指挥其他随从奴仆,强行将阿芙带走,可身下马匹忽然扬踢嘶鸣,无端发狂。
杜建章连忙夹紧马匹,却不料这畜生胡乱撩踢踹倒左右随从,然后发了疯般朝外面冲去,扬起一溜烟尘,转眼跑出半里路,那些侠少随从见状,连忙招呼着上马去追,也无人理会程三五与阿芙一行了。
待得四周路人百姓散开,程三五回头望向长青,苏望廷与阿芙同样投来目光。
此时长青手上扣指掐诀,一阵朦胧光气旋绕,方才杜建章坐骑发疯,显然是他施法所为。
面对众人目光,长青毫不在意,回答说:“不然呢?就让这等纨绔子弟纠缠下去?你们不嫌无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