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闭了,这耳朵便分外敏感。
“相雀,你今日做什么来,要这样晚?”皇后嗓子懒而带钩,有点抱怨,抬手激起半片涟漪,攀上男人的脖。
声音拉丝,长幸一身鸡皮疙瘩。
“皇帝找我谈催谷税的事,这才绊住了脚,”手于她下颌贴摸,“这么一会儿都不能等,就如此想我了?”贴在她耳边,低低切切又耳鬓厮磨的,估计说了些火热情话,惹得皇后娇羞笑起来。
夜黑风高时,她已经等的望眼欲穿。
她在等打更声。
按照她穿来这里的规律和机制,只要报更一到零点零零分,她就能动了。
“噔踜——”
手脚立马变轻,呼噜噜从空心灯中飘了出来。双脚刚落在地上,手里已经自动生出灯杆,一盏火苗自她袖下竹罩平白燃起,跳跃的火苗印在澡池旁的铜镜中,勾勒出一条诡秘秘的白色倩影。
那袅影长发及腰,先是虚的,灯跳了几跳,再转看,就变实了,细看是个年轻女子,地上却没有影子。
她仰着头大跨步大刺刺走了出去。
刚穿来那会儿,除了跟做梦一样,剩下的就是激动。
父母没有去世以前,她总是跟着他们后头,打量抄理新考古来的文物清单,考古系的父母会把放学的她接到博物馆去,作业写累了就在博物馆里逛一逛,在长幸的成长环境里,灯下柜中的文物,就是她最好的玩伴。
父母去世以前,长幸还未被限制人身自由,十几岁逛遍全国博物馆,也犹爱这只古老的长信宫灯。
可能真的上天怜悯吧,经过四年多的精神控制和折磨,她死后变成了它。
手中的灯,打在路堑,经过一个个守夜的宫女小官,却没人对她做出任何反应。
重活一世,她第一个夜里就发现了自己不饿不渴,几乎透明,成了一种能量分子,具体的属性她自己也说不上来,毕竟无法用现有科学解释。
想想这样未免不是神仙日子。
脱离社会内卷,手边的一切都是古沉又鲜活的,那些柜中的青铜面人,铁树银花,全都触手可及。
汉宫,这里是汉宫,她最爱的汉朝。
宫内白日挖新池,引井水,因此脚下咯吱响的老木板混着沙土,也被她的云履踩带。
长幸走了一路,拐进池子后的吊梁殿宇。
她昨日就是探险到了这儿,打算再继续走走找找古董,
殿宇之间有个依山傍水的长廊,也没见有人守夜,是必经之路,里头每隔几米便坠着一片片的麻布格挡,风一吹变飘来飘去,很像老版电影倩女幽魂里的鬼屋。
她此前没有来过,打了个哆嗦给它撩开,撩一步,才能走一步。什么人能把要住的地方设计成这样,叫她一个鬼都瘆得慌?
一边走了百十步也没得尽头,正不耐烦,脚下像踩到了什么东西,方低头呢,头就撞上了。
“哎呦——”她捂着额头退后。
怎么回事,她一个阿飘,不用吃饭,不用喝水,感知是麻木的,之前在灯里被扔来扔去,全然不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