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下了马车,替她掀着车帘。
楚引歌本想婉拒,想这离大婚还有半月呢,这等贵重之物还是等进门后再交给她比较好,可想来他将钥匙都放得如此随意,想必那库房也没剩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这还真是个败家子。
他们现在也算是同一战线的的,每一分都得花在刀刃上,为了防止他在接下来的半月将余粮都奢靡而空,楚引歌默默地将小金玥放在自己随身的香荷中。
缓步往前走:“也行,等和离再还给爷。”
话音刚落,后颈就被轻捏,凛冽的男人气息陡然贴上,耳畔传来气音凝成的威胁:“想咬哪?”
楚引歌一愣,想起来一月前,他曾因她说了一次和离,就在她的唇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那如烙印的炙烫又席卷而来。
她舔了舔唇,将那灼热灭了几分,讪讪道:“爷听错了,我说的是等我进门后去看看。”
两人往甬道内走着。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色,是几位四品画师在交谈。
应当是还有点距离,但楚引歌毕竟是习武之人,将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那不是世子爷么?他身侧的那个姑娘是何人?看背影身段柳娇花媚,应是个妙人。”
“世子爷那天不是说要成亲了?边上的莫不是世子夫人哟?”
“可怜我们画院的楚编修了,整天被世子爷马车接送,谁不知道她就是莺莺燕燕里的一个?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就能野鸡变凤凰啊?”
“谁说不是呢?我给她写了那么些书信,好言相劝让她别攀高枝,多看看身边人。”
“高礼,我看那不是书信,是情笺吧?”
。。。。。。。。
身后是若有若无的哄笑。
白川舟侧目看她,眸色幽深:“情笺?”
楚引歌忙摇头否认,低语道:“他想娶我回去做二房。”
白川舟淡淡地嗯了声,记下了那个叫高礼的画师,敛了敛眸,长睫低垂。
那帮画师为了来看看世子爷身侧的女子是何许人也,脚程倒是快,没一会就追上了他们。
一看到是楚引歌,皆是面面相觑。
且那般流光溢彩的装扮,明艳地令人大气不敢出,他们当下已隐隐约约有了判断。
立冬不知从何处窜出,手捧着鲜妍的婚礼请帖,一一塞在他们手中。
打开笺帖,那上书墨笔“新娘楚引歌”令众人面色一惨,慌忙跪地,“拜见世子爷,拜见世子夫人。”
白川舟一身玄青袍衫,双手负背,微微偏身,含笑看向楚引歌:“他们之前对夫人如此不敬,夫人想如何处置?”
可楚引歌却盯着他看了许久,眉目如画,唇鼻似琢,他的眸色依然如不谙世事的少年那般清澈,可她才发觉,他恐怕没自己想象中那般单纯。
在画师们的话音刚落时,就能抓住“情笺”二字。。。。。。。
一个未曾习武之人怎么可能将身后五十余尺开外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细节其实也有迹可循。
那天她和阿妍在树下言谈半日后,一上马车就见他的面色不佳,还问到她和楚翎的关系。
他分明就将她们的交谈听得清清楚楚。
可眼下,她看着他的眉目,说不出话来。
因刚刚的对话中,他一说到情笺,她就否认解释,若她质问他,那同时也出卖了自己会习武一事。
而且这实在不是个盘根问底的好时机。
楚引歌从他的面上挪开了眼神,看身边跪了众人,这是她第一次因世子夫人的身份接受跪拜,也是第一次感到心底的苍凉,她看不清即将要嫁的人到底是何模样。
这些画师们谄媚的嘴脸,一口一个世子夫人,竟令她厌恶不已,本以为有的畅快,成了一堵无法逾越的高墙,闷堵在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