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修珩轻咳了两声,提醒道:“柳白河堤在那边。”
沐夷光浑然未觉,只顾着拉着他的?衣袖随人流走,她惯喜热闹,当然是哪里人多?往哪里去,似乎都忘了看路了。
看她这样不?上心的?样子,陆修珩自然也随她去了。
两刻钟的?时间过去,二人居然一路行至了三胜桥,看到陆修珩微微惊讶的?样子,沐夷光忽然涌出极大的?成?就?感。
今夜的?三胜桥几乎比柳白河堤更热闹,青年男女穿行其间,有水流声、小情侣的?窃窃私语声、夫妻的?交谈声、小贩的?叫卖声,人声鼎沸。
她偏过头来,在陆修珩的?耳边小声道:“殿下,来都来了,我们上桥去看看吧?”
陆修珩“嗯”了一声,嘴角却情不?自禁地微微翘起,怎么也压不?下来。
在这样的?氛围里,陆修珩也光明正大地牵住了她的?手,压着嗓子道:“人多?,莫要走散了。”
三胜桥是一座回廊式的?长桥,有时曲折迂回,有时又峰回路转,既像是曲曲折折的?人生,又像是不?期而遇的?缘分,廊桥建造得?九曲十八弯,又四通八达的?,虽然上桥的?人多?,但要在桥上遇到一个人着实不?容易。
沐夷光回握住陆修珩的?手,时不?时低声与他说几句话,一会儿说那对小夫妻手里提的?猪肘子好香,一会儿又说远处燃放的?孔明灯好看,一会儿又惊讶地发现京城里势同水火的?两位大人家里的?小辈走到一起了。
陆修珩神情轻松地听着她说话,却紧紧地牵着她的?手,贪心地期望下一世?的?缘分来得?再早些?。
沐夷光自从发现在这桥上能够遇到熟人之后,便多?了几分探索之心,恨不?得?再瞧见几桩她不?知道的?绯闻,只是下一个转角,她便吃瓜吃到了自己身上,遇到了谢衡。
六目相对,眼里俱是意外。
谢衡见他二人一副寻常夫妻的?打扮,便只行了个简礼。
沐夷光也不?愿节外生枝,只低头看着脚尖,却一不?小心瞥见了谢衡手里提着的?胡记蛋黄皮酥饼,她的?眼睛立刻就?直了。
陆修珩略一颔首,连寒暄也省了,只是看着沐夷光轻易被一提酥饼夺去注意力的?样子,也不?知是那胡记酥饼好吃,还是提着酥饼的?故人好看。
此刻那胡记酥饼的?香气正透过油纸包源源不?断地传来,沐夷光情不?自禁地又多?看了一眼,只恨那白宴楼的?蛋黄皮酥饼松软有余,酥脆却不?足,才让她有这一瞬间的?小小失态。
只这一眼,谢衡便已经体贴地察觉了她的?心思,主动道:“听闻表弟近日?胃口不?好,我特意买了些?胡记酥饼,原是要送去府邸的?,正巧现在遇上了,表弟不?若带回去尝尝?”
他一口一个“表弟”,眼睛的?余光却是看着沐夷光的?。
陆修珩也不?开口,亦看着沐夷光,一副任凭她做主的?模样。
在这样的?重压之下,沐夷光迅速地清醒,一脸的?清心寡欲:“不?巧今晚才和夫君吃过了酥饼,表兄的?好意我们心领了,这一盒酥饼还是留给有缘人吧。”
谢衡勉强地笑了笑,拱手告别?:“那我便不?多?打扰了。”
这不?过是一个小插曲,却依旧在两人心底留下了涟漪,再往后两人都未曾说话,沉默着走完了一整座桥,甚至连远处的?灯会也未顾得?上看。
廊桥尽头四下无人,陆修珩转过身,挡住她的?视线,极尽冷静地问?:“今夜可是有话要对孤说?”
他的?语气算得?上是温柔,沐夷光却从中听出了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
她的?心颤了颤,但还是按照原本所想的?说:“今夜是月圆,臣妾听闻携手走过此桥的?情人便可以情定三生……”
陆修珩勾了勾唇,笑意却冷淡凉薄:“那梨梨在此处与谢将军相遇,不?知又是哪一世?的?情人呢?”
沐夷光的?身体一僵,她以为?自己已经掩饰得?很好了,不?想还是被殿下看了出来。
她鼓起勇气解释:“臣妾的?确曾经与谢将军相识,隐瞒此事是臣妾不?对,可臣妾只是想着他是贤宁长公主之子,殿下知晓了此事日?后见面尴尬,绝对没有其他半点私心。”
陆修珩再三隐忍,终是忍不?住道:“所以失忆后,你把孤当成?了他是吗?”
沐夷光心道不?好,可是失忆以后的?事情也不?是她能控制的?呀。
她避重就?轻地解释:“可臣妾是真?心欢喜殿下的?。”
耽于情爱之人易受其愚蔽,陆修珩八岁那年就?明白的?道理,如今却仍旧为?它失控了。
晚风寒凉,他只觉得?自己的?心更冷:“琉璃寺之事,你装作没有恢复记忆,装□□的?是孤,却对孤避之不?及。你装得?这样辛苦,有哪一点是为?了孤?”
沐夷光被问?得?说不?出话来,那会儿她初初恢复记忆,连自己的?思绪都没有搞清楚,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
她不?说话,陆修珩却以为?她是默认了,疲惫得?不?愿再多?言,转身便走。
她正要挽留,却见零零散散的?几人正往此处的?出口走来,还有人好奇地望着这一对似乎正在拌嘴的?小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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