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不多,他飞奔而过,依稀能听见宫人嘀嘀咕咕的那句“邵昭仪又闹了脾气”。但他没有在意,这一日的悲伤与欢快相互交织,纪云宴根本无法理清,自己此刻的心情到底是喜是悲。
他跑得发冠都颤颤巍巍,行宫大门的值守侍卫远远看见瘦弱的人影,衣摆在风中晃荡,他们低头行礼。
行宫离柳家在城郊的府邸不远。他记得方向,沿着这条路一直往下走,黑夜里只能听见自己的奔跑声,还有不知从哪传来的一阵阵虫鸣。
到了,到了。
不远处的灯火微小,却并不渺茫。
柳双娥外头罩着一件薄披风,身侧有橘白掌灯,二人在府外的小道上散步消食。
直到纪云宴站在自己身前,柳双娥才能确信,这个人的确是纪云宴不错。
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身上还沾了不少灰尘,应是夜里狂奔被什么东西绊倒,才弄得灰头土脸。
柳双娥问:“你这一路可受了什么伤……”
然而,对面没有回答。
纪云宴在她跟前一寸才停住,接着张开双臂,环抱住她。
第28章太后
柳双娥半晌才反应过来,她有伤在身,手使不上劲,这蛮力地一推反而显得有些欲擒故纵了。
纪云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
他红着脸揖手:“多有得罪。”
柳双娥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却把头别过去:“无妨。”
橘白说:“太子殿下既然来了,便进来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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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家很会选地方。
城郊府邸不远不近,却依山傍水,夏日夜晚有风吹来,比初春还要惬意几分。
柳双娥给他倒了一杯酸梅汤,神情有些凝重:“南方的事,殿下可曾听说?”
“矜城洪涝之事,朝廷不是已经拨了银子下去了吗?”
她将杯盏推过去:“按理说,这拨款的确刚好。”
这事纪云宴是知道的。
行军打仗用的粮草,不得不多。其间运输、损耗,再算上官官相护、贪污腐败,真正用来前线补给的,与原有相比,少之又少。
朝廷给灾区拨款亦如此。
“你是说有人动了手脚?”
柳双娥摇头:“矜城的灾民反了。”
大灾之后必有一乱。这次矜城洪水之事,纪蒙尘其实处理得不好。
大抵是被邵昭仪有孕的事冲昏了头脑,他时而勤政,时而懒政。该看重的不看重,需要处理的事情搁在一边许久。